如果不是那一通电话,尼尔觉得接下来这一天或许会成为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他会和一个看过他的自慰视频的异性恋同事在一片尴尬的寂静中乘车回到工作室。
而在路途上,他可能需要在无视对方灼热目光的同时(天知道这个花心的异性恋今天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用他那仿佛被锈蚀得空空如也的脑袋努力地想出一个借口,来对那暴躁的导演解释为什么原片里会有一个双性人的自慰片段。
然后在解释完后,他还得顶着巨大的压力,在极短的两个小时死限内,用剩下有限的素材剪辑出一个能够交差的视频提交到营销部——而如果他在上述的任何一个步骤执行错误,他在这个团队里的短暂职业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想到可能马上就会丢掉的饭碗以及那沉重到令人难以呼吸的大学贷款,尼尔的心中就沉甸甸地像是压住了一块大石头。
“嘿,尼尔,你知道的,我其实可以帮你解决那些……如果你需要的话。”
或许是因为他的脸色太过糟糕,泰勒主动打破尴尬的气氛,努力安慰他道。
你可以帮我解决什么呢?替我解释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哪怕一开始本该遭受这些的人应该是你?
尼尔忍不住有些尖锐地想着。
好吧,考虑到身边这位给自己带来了各种灾难的“好同事”,以及这个团队里那相对于工资来说过于繁重的工作量,离开或许是件好事。
尼尔干巴巴地想。
然而,接下来的一场突发事件顿时打消了尼尔的所有疑虑。
两人抵达工作室时,就看见整个团队都脸色难看地围在工作室的一角,某种叫人不安的感觉在可怕的沉默中的蔓延开来。
随着脚步的接近,尼尔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一股怪味。
那味道居然有点像是厕所里的尿sao味。
“大家……?”泰勒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其中几个同事望过来见是泰勒,纷纷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后。
“警察已经在里面处理了,你们别往里走了。”其中一位女同事捂住口鼻,透着手帕嗡嗡说道。
“警察?”尼尔愣住了。
那女同事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有人在厕所里找到了导演。”她有些吞吐地说道,“当时导演像是疯了一样,他一边尖叫着一边用指甲刮着自己的喉咙,他们控制不住就叫来了警察……只不过在警察达到之前,他就突然没了呼吸。”
“他们说是被异物卡在喉咙引致窒息,但诡异的是,他们没有在他喉咙里发现任何异物。”
女同事一边揉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边说道,话刚落,尼尔就听不远处的一个同事发出了一声干呕。
这时厕所里走出了两名抬着担架的警察,尼尔正要望去,就被泰勒抬手挡住了视线。
“别看。”他听见泰勒说道。
泰勒挡得太快,尼尔只来得及瞄见担架上垂下的一只惨白的手臂。
那条手臂的腕上还戴着导演平日最爱显摆的那只名贵手表,只是此时这只手表已经染上了斑驳血迹,而手表下方的手掌是一片血淋淋,指甲间还能依稀看见一些人体组织。
就在那个令人感到不祥的担架经过尼尔面前时,那条手臂突然怪异地抽搐了一下,金贵的手表在周围刺耳的尖叫声和警察的呵斥声中摔落到尼尔面前的地板上。
“当啷。”
浓烈的血腥味和尿sao顿时窜入了他的鼻间,然而在这阵阵浓烈的臭味中,他却清楚闻到了一股似曾相似的味道。
那是一股墓园泥土混着生锈铁腥的腐朽味道……
尼尔垂在身边的手臂不自觉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就这么愣愣地与地上那只染血的手表对视着,耳边女同事的尖叫声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恍惚中他感觉到泰勒拉住他的手臂,低声在他耳边说“太好了,这期节目已经宣布取消,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如果尼尔此时没有走神,他必定会发现泰勒的不对劲。
比如对方语气中那微妙的,近乎邀功的意味,以及他那对死亡近乎无感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态度……
然而此时尼尔已经没有闲情注意这些,他的全副心神已经被鼻间萦绕的那股腥味勾走,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破旧的产房,海葵般密集的手指又开始在他的身上滑动,从他的脸颊到锁骨,然后从ru尖到他的小腹——
紧接着,尼尔感觉到有什么又黏又滑又腥的东西,正在从他腿间的缝隙缓缓滑落……
……
“呕——”
尼尔佝偻着身子,在水池前发出一声干呕。
“尼尔,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对劲,你确定你不要到医院一趟?”
泰勒在他的身后关切地说道,见尼尔没回答,他抬手正想将手扶住对方纤细的后腰防止他因为脚软而下滑,却被尼尔近乎神经质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