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誩的偏执体现在半夜一两点,惹得整个房间的人都得去迎接这么个坐在轮椅上身残志坚的大明星。
除了和他不对付的蒋家两兄弟。
负责人回来以后苏辛打了个电话,开始周誩哼哼唧唧地闹脾气不肯接,一听到他说要挂了,直嚷嚷“快把手机给我!”,把刚准备挂断的同事吓了一大跳。听大明星说了十几分钟腻歪的情话就算了,半夜还得因为他“相思过度”着急忙慌的驱车赶回村里!
——一切都是经费不足!
如果不是他的免费出镜,这罪爱谁遭谁遭!
打了石膏的周誩从下车就开始作,开车门,看见苏辛裹了个大衣到村口接自己,完好的那只脚本欲落地,忽然又缩了回去。“哥,你抱抱我吧,这车太高了。”
苏辛看了一眼他的大长腿以及座位和地面的距离,转身就走。
周誩慌忙喊道:“我错了我错了。”
村子路面崎岖轮椅根本不能前行,周誩一瘸一拐地被扶进去,而这个人形拐杖的职责自然落在了“家里人”的头上。
“哥,我可想你了。一想到你和蒋槑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睡在一块儿我这气就不顺畅。”
“一起打的地铺。注意你的措辞。”
“地铺也不行!我看见他就膈应。”
“当时是谁想追他的?”苏辛耷拉着眼皮,没什么情绪。
“吃醋了吗?”周誩欣然凑近,贴在耳边道:“哥吃醋真好看。”
为图方便,周誩被丢在了最内侧的床位,而苏辛和蒋槑则因为一早需要继续走访而选择了门口附近的。
尽管睡前周誩撒泼打滚就是要往苏辛的床位挤,但是位置太窄,仅能容下一人,当他发现自己强行挤进去会让苏辛碰到其他人以后不情不愿地放弃了。
醒来以后,房间已经没有人了。
周誩艰难把自己挪上轮椅,推着两个车轱辘出去,同样瘸着的蒋银正拄拐,叼着个馒头,四目相对。
蒋银愣一下,边咀嚼边含糊道:“吃吗?他们中午都不回来,我们晚上才能回家了。”
周誩突然不明白他回来的意义何在。
见他不搭理自己,蒋银也不管他,蹦蹦跳跳地去到门口,高声道:“囡囡——出门啦!我吃完了!”那清澈的嗓音比后院的大公鸡还嘹亮。不一会儿,囡囡就背着个娃娃,拄着木棍来了。
看着三个孩子并排离开的背影,周誩更惆怅了。
蒋槑今天的状态有些心不在焉,问着问着,停在笔记本上方的笔就会时不时往下坠,在已经记下的草稿上增添几笔线条弯曲的粗黑笔触。
苏辛默然望了他几次,后来在一间小卖铺买了两瓶提神饮料。拧开瓶盖,递给他。“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你先回去,也没剩几户了,我来就行。”
“有点。”蒋槑小声道。
苏辛喝了一口,正准备拍拍他让他回去,他就继续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周誩?也不是孙玥,而是周誩。”
苏辛先是一愣,而后轻微皱眉道:“槑槑,这是我的私事。”
“我知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明知道他一开始就是别有目的,后来甚至对你……可你现在怎么还能相信他的鬼话?”
昨天蒋银和苏辛的互动尽入眼底。每当蒋银“科普”周誩,苏辛表面虽不动声色,却总会有意无意间地扯开话题。
如果是与一个成年人聊天,毫无疑问可以明白这个行为的意思,但蒋银不是。
“人是会变的。”苏辛说。
“你想说的是周誩变了还是你变了?”
“我们都在改变。”
“你分明不相信他。不相信却接受他。哥,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
“槑槑!”
“算了。是我管太多了,对不起。”他果然不习惯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哪怕那个人是他看不上的周誩。
周誩究竟隐瞒了多少,他对苏辛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玩弄吗?
苏辛隐约察觉到蒋槑排斥周誩的原因,为了顾及彼此,只得把话题岔开。
“对不起,哥。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周誩可以让你一再降低底线。”
蒋槑说完就径直越过他,显然并不在乎他的答案。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正当苏辛思忖着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打破僵局的时候,负责人心急火燎地冲过来,抓住苏辛,二话不说就把他往某个方向带。“苏老师你男朋友又受伤了!这回把脚给扭了,这算什么事哟!这地方是不是和他犯冲啊,这来一趟两只脚全伤了,我们得赔他多少医药费啊!”
负责人忧心忡忡,苏辛想起反复出现的那个重点“经费不足”。拍着肩膀安慰了一下他,说:“没事,医药费我们自己担,不用您赔。”
“真的吗苏老师!”负责人由Yin转晴,喜上眉梢:“太感谢你了苏老师!你可是我们这个调研计划的大恩人啊!”
大恩人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