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转回半日之前。
那名侥幸从郁棠溪手下逃脱的魔族青年启动了那位虞先生传送过来的传令符,他心中颇有些忐忑,对传令符另一边的某个人的恐惧程度并不亚于虞先生。
但传令符已受他力量激发,慢慢浮出一个繁复的蓝色阵法,魔族青年强装镇定的吞了几次口水,才听到阵法里发出一个声音。
“我收到那家伙的消息了,两百名魔偶,三千名魔族兵士……他要这么多人手去做什么?”
这声音猛一听声线十分清朗,光是听这人说话便会让人忍不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极具少年意气的模样。但若听得再仔细一些,便能察觉到他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寒意,叫人脊骨发凉。
魔族青年又忍不住吞了一回口水,支支吾吾道:“这,这是虞先生的吩咐……我,我也不知道。”
那人闻言后也不追问,直接道了一句“不借”后便强行将传令符给中断了。
比起虞先生,这位的脾性更差一些,表述不满的方式也更直白,同时也意味着那些模棱两可的解释很难在他面前糊弄过去。魔族青年纠结片刻,在虞先生和这位之间比较了一番,还是觉得那位Yin沉孤僻的虞先生更难面对,便又鼓起勇气再打开了传令符。
这一回他足足等了一刻钟,传令符那边才又有了回应。
“怎么,想到借口了吗?”
魔族青年继续吞吞吐吐:“虞先生说……是,是要去抓一个人……”
“哦?什么人值得他动用两百魔偶?难不成他要去抓蛇魔族族长?”那人依旧冷嘲热讽。
魔族青年深知虞先生对那人的重视,也不敢直接回答:“这个……毕竟是虞先生的吩咐,我也……”
他话未说完,那边却又没了耐心,再度将传令符给关了。
这一回魔族青年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得到那边的回应,而对方也没了先前两回的耐心,声音低了下去,Yin恻恻的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刃抵在魔族青年的耳边。
“我的耐心有限,虞少卿那家伙什么都不解释也就罢了,难道你也想在我面前糊弄吗?”
他这话说的魔族青年头皮发麻,他深知虞先生,也就是虞少卿与面前这位正是同时来到魔界的二位魔修,关系非比寻常。自己相较于二人来说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就算此番立下功劳,但若是面前这位日后要对自己下手也是轻而易举。
于是在心中衡量以后,那名魔族青年只能老实交代:“是我先前在虞先生房内无意间窥见一幅画卷,然后方才正好看到与那画像中人长得一致的人……”
他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传令符那边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是那人咬牙切齿,已然是恨到极致的声音:“好啊,我还想等着回到修真界去找他呢,没想到他居然自己上门来了!”
魔族青年不禁赫然,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惹来对方注意。
那人对着周围的东西一通发泄后又呵退了守在门外欲冲进来的护卫,对传令符这一边的魔族青年道:“你现在在哪里?”
魔族青年颤颤巍巍的报了个地址,又激活了身旁魔偶身上刻着的一道阵法,两相感应,立刻在那人面前的地图上显示出极为Jing准的地点。
两地其实相距甚远,若是在三百多年前,饶是身强体壮的魔族拼尽全力赶来,恐怕也要花费一段时间。但在虞少卿来此以后经过一番研究,将瞬移咒和传令符相互结合改进,便研究出能够一次性传送大批次人马的阵法,为二人所归顺的血魔族在这三百年里立下赫赫功劳。
这也是魔族青年对这二人极为惧怕的原因之一。
在当今整个魔界群魔无首,唯有血魔族势力日渐壮大到力压另外三族的情况下,最受血魔族族长重视的二人自然是谁都不敢惹,也惹不起的存在。
在得到那位同意派兵的答复后,魔族青年终于稍稍放下心来,可那颗心还没来得及落地,虞少卿的声音又从他怀中的铁片里传了出来。
“你还是告诉他真实情况了。”
青年全身一僵,将铁片摸了出来,这回倒是没有传来图像,只是虞少卿惯有的Yin沉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对于青年擅自透露实情一事他并未追究。事实上,正因知道那位的性格,虞少卿才没过多的跟他解释,就是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伤害苏冠容的事,现在想来其实用处也不大。
比起自己,他的恨意要深刻的多的多。
“虞,虞先生……”魔族青年不知道虞少卿心中想法,以为自己透露消息,死期将至,声音都不自觉的带上些许哭腔。
“罢了,这也不是你的问题。”虞少卿无奈的叹出一口气,从那张卧榻上撑坐起来,踩着冰冷光滑的琉石地板走到窗前,慢慢推开窗户。
阳光久违的照在虞少卿身上,微风吹过他散乱却顺滑的长发,带来春日里皇都满城的花香。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与苏冠容初见时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时候,春天、繁华的街道、叫卖的小贩、还有被关在笼子里神情淡漠到了极点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