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上的大写数字变成了十,在九月底偃旗息鼓的烈日又卷土重来了,十月初那个黄金周,林言眼睁睁看着温度又飙上了三十度,空调重新被开到最低。等到十月第六天,张竛在上午打电话通知他去医院门口找他集合的时候,林言才头一回在十月踏出家门。
“这天气真是见鬼了。”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张竛坐进来的时候也带来了外头的暑气,闷闷地搅得人胸口难受,林言大声抱怨着,把车里的空调又按低了些,林墨扔给尤金去带了,车里没有小孩他也就毫无顾忌地大吹着冷风。
“每年不都这样?我觉得去年还夸张些。待会儿到场子里会好点,那儿靠河,有树荫,还可以吹风。”
“怎么选那么个场子?都快跑到郊外去了!”
“嗨,省钱嘛,市中心的大场子又租不起,这个音乐节参加的人大部分都是学生,要求没那么高了。”
他们在路上一路闲扯,在江心区的高架路上飞驰而过,道路下方不远处,原先是宽广空地的地方,已经林立起了不少钢筋水泥的地基,高大的机械设备在那里缓慢而沉稳地工作者,像是远古时代,在那些杳无人迹的荒原上,发出隆隆脚步声的巨人。
“也不知道这儿什么时候能修好,据说会有个体育场和公园什么的,以后能在这开就省事许多了。”张竛的声音从后座上传过来,林言瞟了瞟驾驶座上的庄文,在那副墨镜下,庄文面无表情地踩了脚油门,这台被放开限制的跑车低吼着,迅速地把那些象征着西塞尔家族巨大财富的冰冷建筑物甩在了身后。
音乐节选址在临近郊区的一处湖边公园,正是一条地铁线的终点站,他们到边的时候刚开始检票,一群群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男女从地铁站里蜂拥而出,在公园入口处排成长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甜气和被太阳炙烤的大地的气味,以及那些隐隐约约的,混杂在体味中的,AO信息素的味道。
“人真多!”下了车吸入一口热乎乎的空气,林言情不自禁地用手给自己扇起了风,“你怎么想到赶这么个时髦的?”
“我一个师弟,在我手下实习过的,他整了个业余乐队,说要在这儿表演,特别给我发了一打票叫我拉人头,免费便宜不捡白不捡嘛……”
“拉人头,待会儿咱们不会得充当那种托儿吧?”他们三人站到了检票队伍的末尾,林言站在中间,张竛前头的彪形大汉正毫不收敛地向四周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胡椒味,说不清楚是他本身的体味还是用的什么暗黑香水,林言皱了皱鼻子,不由自主地往身后的庄文身上靠了点。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庄文把他半拢在怀里,带着他随着队伍慢慢地前进,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木质香气,感受到他埋藏在短袖t恤下的结实身躯,林言在迎面而来的河风中察觉到了几分凉意,隔壁队伍挨着他们的一对年轻情侣正把头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地往这边投来打量的目光。
“这个,我反正是不愿当的!”张竛被热得摇头晃脑,“受不了了,我要去买点冰饮料,你把票拿着。”说着就掏出三张门票塞到了林言手里。
他一走开,林言就不得不直面那个散发着扰人气味的彪形大汉了,看着那家伙腋下两块深色的斑渍,他就觉得皮肤上有毛毛虫在爬。面前这人简直就是他为何讨厌夏天的,最生动有力的理由。
似乎感受到他的排斥,庄文放在他肩上的胳膊近一步收紧了,他被微转过身,几乎整个人贴到了庄文身上,那令他愉快的信息素气味取代了方才充斥着他鼻腔的难闻味道。他在这个坚实的怀抱里微扬起头,对上那双在夕阳斜照下跳跃着金光的琥珀色眼睛,他注意到庄文的肤色比夏季开始前深了不少,现在呈现出一种挺健康的浅小麦色,大概是每天去公园里溜娃晒的。林言自己是晒不黑的,过于强烈的阳光只会让他的皮肤大团大团地泛红,仿佛那些皮肤在光线下变薄了,暴露出底下的血管来。
当他的视线从庄文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一路下滑,来到他在t恤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处时,林言听到了张竛的几声干咳,扭头一看,这位好友正拎着三罐冰镇汽水,面露不满地瞪着他。
“公园里头有不少隐蔽的小路。”医生把一罐外壁上挂满水珠的汽水塞进林言怀里,没好气地站回了他和那个壮汉之间。检票的队伍前进得意外迅速,还没等他们把汽水喝完,就已经进入了公园里。
在这片区域上,搭建了大大小小十多个舞台,大部分舞台上都有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在调试设备,舞台不高,设备也比较简陋,最大的那个舞台前方是一大片广场,已经有不少人在这上头或站或坐地聊天,广场的外沿有一圈小摊,卖些汽水和小零食。太阳已经滑落到了天空的边缘,整个场景都被涂抹上了昏黄的滤镜,人们像走在老照片里,轻柔的风从河上吹来,消解了一些白日的暑气。
“你那个师弟在哪儿演出呢?”他们仨在公园里逛了一圈,没找到任何关于演出乐队的详细信息,看来这里就跟逛庙会一样,供观众们随来随走。太阳彻底掉到地平线下去的时候,天空还泛着残余的金色,有一个舞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