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电视机里的小品演员把那句早就过时的网络流行语重复到第三遍的时候,门铃响了。惊讶中带着些喜悦,林言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跑进走廊,可还没到门口他就想起来,如果是庄文回来了,自然会用钥匙开门。惊喜的浪头退了下去,他慢步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头往外望。
“谁呀?”门口的人带着顶大方帽子,完全是他没见过的长相。
“林言先生吗?我这儿有Kaiser小姐给您的礼物。”
薇拉!他的心猛跳了一下,正打算开门的时候,又想起了前些日子看见的假装成送货上门的快递员入室抢劫的社会新闻。
“我现在不太方便开门,麻烦你把东西放到门口行吗?”去按门把的手停了下来,林言清了清嗓子,继续用猫眼观察着外头那人的动静。
“那请您记得赶快拿。”戴帽子的男人倒答应得相当干脆,把手里的东西往他门口一放,就转身朝小区门口走去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猫眼视线里,林言火速打开了前门,冬风扑了他满怀,他把地上的大箱子拖进走廊,大米绕着那包装得挺Jing美的纸箱子嗅了一会儿,无聊地跑回了客厅,大概里头没什么能吃的东西。
一个人呆在家,他挺着肚子费了些功夫才把箱子弄到桌子上去,好在这个箱子也不是很重,大概又是些衣服什么的。薇拉又会给他寄什么穿的?还是小孩子的衣服?
用一把剪刀拆开了箱子,拿掉那层防尘膜后,他看到了一条围巾,几何风格的简洁图案,摸上去像是羊绒的料子。
然后他在箱子里找到了一顶帽子,一双手套,和一双短筒雪地靴。
“这可真是,全套保暖设备……”箱子底部照例有张小纸条,上面的香气已经有些淡了,似乎在路途上运输了很久。
“希望你有一个温暖愉快的新年!”薇拉的笔迹有些潦草,大概是赶急的时候写的。
愉不愉快尚且不论,暖和确实是蛮暖和的,靴子和帽子都很合他的尺寸,手套稍稍大了些,把这全套装备穿戴上,在室内根本没了开空调的必要。林言从那顶绒帽子下望了望挂钟,快十点了,可他还没有一丁点睡意,电视机里的节目愈来愈无聊,大米都放弃了盯着荧幕看,正蹲在地上伸长舌头瞅着他,显然是被他这副新打扮迷住了。
“你也很想去外面玩?对不对?”他膝盖微弯,像在商量什么秘密计划一样冲着狗小声嘀咕。
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叫大米听懂了,它汪汪两声,兴奋地绕着主人转起了圈子。
“好,那我们就到外头去玩玩!嘿,让某个人回来对着间空屋吧。”林言把音量提高了点,转身去找狗绳。
牵着大米出了门,林言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对这最后的一两小时有什么明确的规划,他刚开始工作一两年,也有去泡吧跨年的习惯,但现在这显然已经不适合他了。再往前回溯,他就发现唯有父母还在世时,自己被带着参加过几次跨年活动,不过也仅仅是骑在爸爸脖子上,一起挤在江边的人堆里看烟花。至于和nainai相依为命的时候,他的生活里根本就没有跨年这回事,nainai已经活得足够久了,能够把最后一天和第一天都当作普普通通的一天来看待,新年夜,她依旧会雷打不动地十点上床睡觉,连带着林言也只能早睡,窝在被窝里睁着眼睛,想象着外头的热闹景象。
对了,nainai,他好久没去探望nainai了,整个十二月他断续住了十几天的医院,都没抽出什么空去看她。拿定了主意,他连忙牵着大米跑到公交站台,刚好赶上最后一班驶往市中心的公交。车上冷冷清清的,除了他和司机就只有一个一脸倦容的上班族。林言随意找了个座位坐好,看着坐在他前方的那个昏昏欲睡的男人。车站一个接一个的被他们抛在了后面,离他的目的地只有一站路了,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手机铃声。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可把手探进衣兜他就发现不是,坐在他前头的男人接起了电话,他看到那张已经满是生活带来的皱纹的脸霎那间被照亮了。
“喂?快到了快到了,爸爸还有三站路,二十分钟内就到家门口咯。”男人的声音放得很轻柔,那原本睡意昏沉的双眼也变得神采奕奕,林言望着他,心想他简直是要去圣庙里朝见。
还是说每一个被等待着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一种被需要,有存在价值的愉悦?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的脑海,下车门开了,大米汪汪了两声,他的站点到了。
从公交车站出发步行了两三百米,他就到了nainai所在的医院,门卫室里也挂上了庆祝新年的装饰,那中年人正和两三个家人一起看着新年晚会。登记后步入医院大楼,他惊异地发现,这儿的气氛比门卫室里还热闹,往日的等候大厅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彩色的纸屑,他踏入室内的时候,一支乐队正在演奏华尔兹,一对对人们正拥在一起跳舞,其中有些还穿着病号服。
“啊,林先生!您怎么有空这时过来?”nainai的主治医生发现了林言,从角落里站起身迎上前来,他的头上戴了顶夸张至极的帽子,随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