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小林请了假,没有来上学。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民法,讲台上的老师是出了名的催眠,每次上课台下的学生都昏昏欲睡一大片。前排的汪同用手支着下巴,一副貌似在认真看课本的样子,实际上眼睛早就闭上了,鼾声都传到钟子轩这边了。
钟子轩倒是丝毫没有困意,他一手捻着书页,一手转着笔,余光时不时瞟向一旁空荡荡的座位。
张小林的东西搬得相当干净,桌面上桌洞里全都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留下。看着亮的跟瓷砖一样的课桌,钟子轩的心里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焦躁。
昨天医务室那出乱七八糟的性爱结束后,是钟子轩替老师请假把张小林送出校门口的。
结束以后,他的脸色非常糟糕,像连着熬了好几天夜似的,走路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会晕倒。
想到这里,钟子轩手上情不自禁加重了力道,那根可怜的中性笔发出了脆弱的嘎吱声。
他有种立刻冲到隔壁班去把那个不知道名字的腱子rou抓出来暴揍一顿的冲动,但……
张小林不肯告诉他缘由,以他现在的立场,什么都做不了。
是啊,他有什么立场干涉张小林的私生活呢。说到底,他们才刚认识没两天,要是抛开那两次约炮,连朋友都称不上。
他这么关心这个碧池的事儿干嘛?
钟子轩用笔杆戳了戳前排的汪同,丫睡得跟死猪一样,压根没有反应。
然后钟子轩直起身体,背靠在椅背上,一脚踹在了汪同的椅子上。
不大不小的“哐”的一声,这下不光汪同醒了,周围一片人都跟着清醒了。
“卧槽!”汪同一个激灵回过头来,“轩儿你他妈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地震了呢!”
“谁让你睡那么死,戳你都没反应,等会儿老师走你跟前你还打呼噜呢。”
“Cao,老师这不是没过来吗?”汪同不爽道,“有事?”
“你知道张小林请了多久的假吗?”钟子轩问。
汪同因为他的积极和热心肠,开学第二天就被老刘指定了生活委员,一般的学生请假外出都是他负责跟老师报备。
“请了一天。”汪同想了想,“说是生病发烧了,今天肯定不能来了,明天要看身体情况。”
“他说他发烧了?”钟子轩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是啊。”汪同点点头,“最近流感还挺厉害的,你也注意一下啊。”
“……”钟子轩没说话。刚刚被一块吵醒的包奎海突然也回过了头。
“聊什么呢?我说,待会放学要不要去打球啊?”
“行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汪同转头问,“轩儿呢?”
“啊。”钟子轩犹豫了一下。
“有事?”
“没。”钟子轩干脆地说,“我能有什么事,一块去吧。”
张小林跟他又没有关系。
明明是他自己作践身体,要跟那些压根不把他当人看的傻逼约炮,这关他什么事?
-
一直到下午放学,张小林的座位还是空的。
狗子想在校园里打,包奎海则坚持要去校外的球场,俩人一路上吵个不停,最后只好用包袱剪子锤定胜负。钟子轩走在两人正中间,只觉得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幸好篮球场人并不多,只有一个黑衣的少年在投篮。篮球撞上篮板发出哐哐的声响,在夕阳斜洒的余晖下,少年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包奎海看着少年的球一次次落进篮筐,评价道:“这丫投篮不错啊。”
“叫上一块打呗。”汪同说,“刚好凑四个人。”
说完汪同朝黑衣少年喊了一嗓子:“哥们!球打得不错,一块儿吗?”
黑衣少年回过头,朝他们笑了笑,把球抛给了中间的钟子轩,“好啊。”
钟子轩一怔,差点没接住到手的球。仔细一看,这个黑衣少年不就是张小林吗?
汪同和包奎海也认出了张小林,都有些意外。
“哟,这么巧?”
“看不出你原来也会打篮球啊。”
张小林今天没戴眼镜,碎发梳了起来,在脑后扎成一缕细细的马尾,将他那张性别莫辨的美丽脸庞完全露出。他穿着朴素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领口堪堪露出一截发白突出的锁骨,几处暧昧的红痕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汪同和包奎海看得有点发傻,只有钟子轩皱着眉把球扔了回去,“你不是发烧了吗?”
“昨天晚上是发烧了,但今天上午已经退了。”张小林流畅地接过球在地上拍了几下,一个投篮砸上篮板,球绕着篮筐边缘滚了几圈,落了进去,“不过假都请了,肯定不能浪费啊。”
“说得对!”汪同对一切会打篮球的人都有天生的好感,他冲过去拿到了球,“青春苦短,咱得好好享受啊!”
说完,汪同就自以为帅气地往上一跳,双手一勾,就把球直直地朝篮筐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