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今越走后,柯野下楼去找宿管员,把陈今越送来的夜宵拿了上来。他打开保温桶,看到饱满白润的汤圆浮在红姜糖水里,不多不少正好十个。这种糯米甜食晚上吃多了不太好消化,陈今越一定也是考虑到了。
柯野直接拿来汤匙就着保温桶吃汤圆。汤圆软糯可口,红糖姜水也甜度正好,并不会过分甜腻。一口气全吃下去,只觉得胃里温暖满足。
上回是鹌鹑汤,这回是汤圆,柯野忍不住想象陈今越站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违和与不可思议,但总归是可爱的。他想着要不要给陈今越发条信息说汤圆味道不错,感谢他的用心。但考虑了一下,还是作罢了。既然已经决定要拒绝,他不想再给对方更多的幻想。
保温桶送过来了,总得再拿回去。这本是陈今越盘算好的一个再次见面的借口,但柯野以近段忙碌、早出晚归为由,把保温桶放到宿管员那儿了,让陈今越有空去拿,避免了两个人碰面。
后来陈今越有再过送夜宵来,什么炖鸡汤、海鲜粥之类,都只能交给宿管员代收,连柯野的一面都没见着,跟宿管大叔倒是混熟了。大叔问他怎么三天两头送东西来,他只得撒谎说是专门拿给表弟的,表弟读书辛苦,给他补补身体。
算起来柯野的生日比陈今越的还晚了四个月呢,叫声表弟也不委屈他。
这么连着快半个月过去,柯野电话不接,信息也是能不回就不回,见面更是没门儿。有一天晚上陈今越实在憋不住了,像个愣头青一样跑到柯野的宿舍楼下等着,声称见不到他就不回去。柯野便说自己跟导师出差了,现在人在外地。陈今越知道他多半是在撒谎,但是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垂头丧气打道回府。
柯野拒绝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太明显,再死缠烂打就有点不要脸了。陈今越二十多年的自尊自傲都险些倒溃,让他挫败得好几次萌生了放弃的念头,可他无论如何都觉得不甘心,同时也十分困惑。
柯野是在那天晚上的那通电话之后突然变得冷淡的,莫非是自己太冒进了,过分露骨的勾引让柯野有些难以接受?又或者是陶出蓝那边使出了什么迷魂手段,把柯野给勾过去了?可是说老实话,他并不觉得柯野有多喜欢那个男人,至少远不如他对自己的喜欢。
陈今越给自己加油打气,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如果一时追得太紧让柯野觉得为难了,那就先适当放缓一些。这是一场持久战,就算路途多舛,胜利也终将属于自己。
但这毕竟是自我安慰,是扔进一锅苦瓜汤里的微不足道的冰糖,或许能改善那么一丁点味道,但喝进嘴里还是苦得叫人直皱眉头。陈今越最近就是住在这锅苦瓜汤里了,不光情场失意,职场上也不怎么顺利。
之前林梦年给他搞了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课堂告白,虽说事情已经过去挺久了,他也一直注意跟林梦年划清界限,但学生和同事们没少在背后议论他。他一周还得给林梦年他们班上两次课,每回上课林梦年都牢牢占据教室第一排正中央的座位,全程直勾勾地盯着他,射出的两道目光宛如高功率聚光灯,照得他浑身不适,课堂表现也异常积极,每当他刚抛出一个问题,还没来得及从花名册里抽个倒霉蛋起来回答,林梦年便立刻举手抢答了,然后立刻引来学生们的大声起哄。
陈今越就在这种奇诡氛围中艰难讲课,讲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心理都有Yin影了。
加上之前系主任还约谈了他,让他务必保持低调,于是时髦漂亮的衣服也不好再穿了,整个人都往土气里捯饬,还没开满半年的保时捷轿跑也换成了哥哥那辆高龄卡罗拉,出行的期待值与体验感垂直跳水。而哥哥也很不习惯,日常不过是个小超市的老板,一贯朴素不露富,突然间就换了辆豪车,已经被好几个人问过是不是家里拆迁了。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却不料气象台还预报了有台风要来,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台风了。
而这时候,柯野的舅舅刚好出差经过本市,办完了事便要约外甥一起吃个饭。姥姥过世之后,舅舅在老家最大的牵挂就没有了,平时长居外地,工作又忙,一家人少有团聚,舅甥俩已经很久未见,这回舅舅路过柯野读书的城市,自然是要顺便看望一下外甥。
吃饭的地方约在舅舅住宿的酒店附近。柯野傍晚从学校里出来,看见天色Yin沉,台风已经初露迹象。他出门匆忙,也没来得及带把伞,想着如果今晚真下了雨,就在外面的商店里直接买一把伞好了。
舅甥俩在市中心的一间粤菜餐厅里碰头。舅舅挺关心柯野,问了他不少关于学业和生活的问题,他也跟舅舅聊了些近况和未来的打算,一顿饭吃得还挺融洽。
舅舅住得近,吃完饭便直接步行回去了。这时候风已经越来越大,路边的绿化树被吹得沙沙作响,地上的尘土被卷起,稍有不慎便要落进眼睛里。柯野捂紧外套,加快了脚步,想趁下雨前赶到最近的地铁站,怎料还没走到半路,雨水便在瞬间倾盆而下。
柯野头顶一冰,赶紧躲到旁边商店的屋檐下,路上的行人们也纷纷四处逃窜。他抬头看这大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