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环州余杭第三监狱,臭名昭着的三监,关押着无数死刑犯、重刑犯。
陆青时总觉得自己有类似于动物的本能,他在看守所听说这个监狱的传言时,就有一种微妙的预感,然后,他现在就站在三监的门口。
也许是和他想象的出入太大,不安感莫名的加剧着,他想象中的三监,有斑驳脱落的墙漆,有破败的大门,有一双双行尸走rou般的眼睛,有腐朽低沉的气息。
然而此刻这些都没有,高高的墙体内甚至种了月季花,一簇簇的开的正招摇,晃乱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刚落到上面,还没来得及分清有多少颜色,就被带进了监区。
八月艳阳天,热的过分,陆青时却在踏入以后,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他沉默着按照指示把衣兜里所有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放进了那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一部手机,一块不再走动的表,一支打火机,半包烟,除了这些再没什么其他了。
他本以为接下来就是解下手铐脚镣,换上狱服,开启他的监狱生涯,学着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犯人,然而狱警们却只是带着他,往监狱的更深处走。
路越走越窄,气味越来越浑浊,陆青时的脚步也越来越凝滞,他越过一个个黑黝黝的房间,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似鬼魅一般的呻yin和哀嚎,头皮忍不住的发麻。
狱警们停在了一个空牢房门口,将陆青时推搡了进去,砰的一声合上了唯一透光的门窗。
陆青时陷入了全盲一般的状态,汗珠顺着额角簌簌而落,八月的天把这间牢房变成了蒸笼,他的手掌摸着墙壁向前摸索着走动,脚下一顿,差点被绊倒。
他蹲下身去寻着绊倒自己的东西,却摸到了一片濡shi,腥臊的气息不断的涌动进鼻孔,陆青时猛地退后,后背贴在墙面上,喉咙颤了颤,半天动弹不得。
在呆滞的时间里,他终于和传言中的某件事对上了号,说但凡是进了三监的犯人,都会被来上一个下马威,保证再硬的刺头都会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陆青时死也想不到,是这样的下马威。
坐了一会,腰椎和tun骨就硌的生疼,他没有办法,只能试探着躺到了地上,双腿是意料之中的无法伸直,只是脸颊刚刚贴地,稍微一动就撞上了一个硬质的东西,他伸出手去摸,摸出这是个蹲便。
陆青时猜测另一边墙壁和它的距离可能更远些,艰难的挪动了过去,终于躺到了地上,手掌掩着口鼻,想尽量避免着无孔不入的恶臭,然而不行,他还是开始干呕,酸水顺着喉咙不断地向上涌,他感知不了时间,可能二十分钟,可能一个小时,他便开始厌恶着从前引以为傲的嗅觉。
长期的黑暗让他的大脑开始晕眩,却连睡眠都成了奢侈,他睡不着,脑海中不断的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像是碎玻璃一般的插在胸口,哽在喉咙,寂静无声的囚房,唯一响起的,是他身上链子相互碰撞的响动。
终于,门开了。
陆青时猛的坐起身,看向外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涌进来的新鲜空气,他爬到了门口,即将爬出去的时候,又被一脚踢了回去。
狱警将碗放到了门口,用脚拨弄了进去,重新关上了门,视线再一次的归于黑暗,陆青时挣扎着起身,沙哑道“让我出去...”
什么都行,殴打也行,Cao他也行,用任何痛苦来置换,陆青时都会毫不犹豫。
这间不足三平米的屋子,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配置,就足够让他的Jing神寸寸崩裂。
汗ye不断被蒸发,他太渴了,渴的厉害,终于还是开始去寻找着刚才被送进来的碗。
链子坠在腕间数月,刺骨的疼痛的一刻不停的折磨着他,陆青时跪在地上摸索了不知多久,在碰到碗边的时候,手掌突然一抖,碗便翻到了。
微微粘稠的ye体划过手掌,细小的呜咽声从喉咙发出,他顿了顿,半晌还是将干裂出血的嘴唇凑近了手掌,舔舐着上面沾着的米汤,而后又将碗端起,凑了好几次才凑到了嘴边,将那所剩无几的汤水咽下,缓解了喉咙的烧灼感,一次次的平复着呼吸。
陆青时只能告诉自己,这是你该受的。
后悔吗,如果有人问他,那答案仍旧是,不后悔。
他杀了薛子昂,把自己变成了人犯,他把自己送进牢房,埋葬了所谓的自由。
但是监牢可以锁住他一日,十日,千日,锁不住他的一生,在薛子昂的脚下苟且,多一秒都让他恶心,更遑论一生。
他宁愿垂垂老矣时,独自在一棵垂柳下枯坐到死,也不愿和薛子昂儿孙满堂。
陆青时很快便开始哀求,每一次狱警来送饭时,他都期盼着可以被带出去,他像一条狗一样的哀求,早就把尊严什么的都抛之脑后,只要能离开这儿,怎么着都行。
但是每一次换来的,都是被重新踢回去,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迟钝,开始无意识的和自己说话,他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像鬼魅一般,喉咙里只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