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扔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
傅稹还没睡,便伸手拿过手机扫了一眼,看到是萧萧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萧萧】聚会你来吗?
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
傅稹躺回被窝,拇指在屏幕上缓慢挪动,打出两个字来:不去
【萧萧】温翊回国了
傅稹从被窝里弹了起来。
冬日天干物燥,空调开得十足,他舔了下干裂出血的嘴唇,忙从床头柜上抓过水杯,灌了一口凉水压惊。
消息列表又往上滚了两条,傅稹微眯着眼睛看向屏幕。
【萧萧】蓝柯和我讲的,明天晚上落地
【萧萧】他们预备办个接风宴,你来吗
【傅稹】我不知道他要回来
【萧萧】所以我提议多喊一些人,把接风宴办成同学聚会
傅稹捧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理应该回去,好好见上温翊一面,就算是温翊没打算找他,他们之间也该划上一个有始有终的句号。
但他犹豫不决,好像只要不去见,就能继续一腔情愿地继续延续这段扭曲的关系。
【萧萧】你来吗?
【傅稹】能推到后天吗
【萧萧】?
【傅稹】我今年没打算回去,所以没买票,刚搜了一下机票车票,最早后天凌晨有一趟高铁
【萧萧】……
傅稹好几年春节没回过家了,不想春运繁忙依旧,仍是一票难求。
萧萧答应了他的提议,以温翊远渡重洋回来,总要休息一天倒倒时差才有Jing神为由,把接风宴安排在后天傍晚。
傅稹则为此一夜心烦没睡着,等第二日天亮才将将睡去。
他再醒时已经到中午了,傅稹随便到厨房煮了一些速食垫胃,吃完后把碗筷扔进自动洗碗机,擦净案台上的水渍。
傅稹平常工作忙,他们这一行本就是加班高发行当,从早忙到晚,将他的生活塞得满满当当。可一到放假的时候,面对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傅稹竟觉得恐惧。
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将这些时间消磨去,空荡荡的房间让他无所适从,Jing神绷紧。
为此他甚至去看了心理医生,但咨询师听完他的故事后,言语无奈极了,“先生,您心里应该清楚根源是什么,除非您能放下过去,彻底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在“彻底”这个词上,心理医生用了重音,傅稹坐在对面,茫茫然想,他连放下都做不到,何谈开启新一段的恋情呢?
所以他继续恐慌着面对生活,成为同事们口中的工作狂魔。
傅稹有时候想自己去看心理医生也是白瞎,看是看了,建议一条都没听。
他既不想开展一段新恋情,也懒得去交新朋友,更无心养个毛茸茸的小宠物,亦对绿植不感兴趣,且日常工作忙碌没空旅游,把个一切出路堵得水泄不通。
又看了两遍购票软件后,傅稹放下手机,心平气和地打开电脑,打算作弊一下,突击写个抢票小程序。
南方的冬日shi冷刺骨,傅稹一到这季节就不想出门,天天躲在空调屋中,就差把自己风干了。
他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写代码,时不时捞一把马克杯,灌口浓茶。
只是键盘敲着敲着傅稹就开始心不在焉了,他的目光扫过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轻抿了下嘴唇。
这个时间……温翊应该已经到机场了吧。
傅稹浑浑噩噩地望着时间,等再察觉时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敲了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在屏幕里,他皱了皱眉,删了一长串。
“呼……”
傅稹慢慢调整着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十分钟后,傅稹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小区外走,“我记得你们是从年三十开始休年假,今天还在营业……已经下班了不要紧,考虑一下加班吗?我开三倍咨询费。”
熟悉的心理咨询师哭笑不得,“你又不听我的,钱多烫手吗?”
“找个树”
傅稹停下了脚步,他怔怔站在小区门口的银杏树下,任由枝头所剩无几的黄叶飘在肩,嘴唇翕动,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夜幕朦胧,雾霾还没全散,四周是灰调的街道与建筑,让傅稹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现实。
“怎么说一半还没音了,行吧,我就是一人形树洞。真是要了命的,我都快到家了,记得三倍咨询费啊,加班工作养孩子。”
“不用了。”
傅稹说完这三个字后嗓子痒得要命,他指腹一划挂断电话,开始剧烈地咳嗽。
早先去看医生的时候,个人曾经问他,说你有没有出现过幻觉。傅稹很不解地说没有,问这个做什么。医生笔尖一划,转移走了话题。
我现在看到的是真实吗?
还是我的病情加重,有朝Jing神分裂的方向发展?
傅稹停了下咳嗽,眼尾与面颊浮上一层病态的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