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打完,祁连是得偿所愿了,另一边的莫枝啼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震惊之中。
如同世人所熟知的那样,莫家是个刻板森严的大家族。莫家家主同旧时的官宦商贾一般,娶了正妻之后,小妾是一房接着一房地往家里抬,莫枝啼的母亲正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她的出身更为卑微,原不过是莫家一位貌美的侍女,本没什么出挑的机会,岁数到了就该放出去与她的有情人相守。
可天不遂人愿,一次偶然的机会,尚且年轻的莫家家主瞧见了她,挣扎着强要了她的身子。从此庭院深深,侍妾的眼泪再也没有被外人瞧见。不过她的肚子倒也争气,生下了莫家家主的庶长子。只是她因此成为众矢之的,熬了许久,依然人人得而欺之。她怀孕生产的这小一年,莫家家主很快便有了新欢。渐渐的她也无人庇佑,后来郁郁而终,将莫枝啼独自留在了莫家这个没有活气的大染缸中。
去母留子是旧式家族常用的手段。莫家家主荒唐,叫一个侍女生下了长子,哪怕是庶出,也是对他那名门正妻极大的侮辱。因此,哪怕莫枝啼早已无依无靠,在莫家他仍然像个透明人,不被重视。加之莫家子嗣众多,他的存在更是被人刻意淡化,以至于今日之前,整个A市几乎没人知道莫家还有这样一位长子。
好在莫枝啼终归是莫家家主的血脉,莫家并没有过分苛待他,衣食供养一应不缺,也给予了莫家子嗣该有的教育,不叫他出去丢了莫家的脸面。只是这些教育大多是一味地灌输,并没有人问过莫枝啼自己的想法。
就如同现在,莫家家主温和地告诉他说,祁家的二少愿意要了他,就在过几日的生日宴会上,让他不要失了分寸。
莫枝啼并不知道他亲生父亲的打算。他从小就生活在别人的目光之中,四周的人看他的眼神,总是同情中掺杂着厌恶。在当家主母的默许下,莫枝啼的处境越发难捱。哪怕是教育,也是透露着一股刻意。如果有人从旁观察,就会发现莫枝啼从小受到的教育,除了莫家那些腐朽掉渣的家学,还掺杂着女德女训一类的封建礼教,大学更是钻研着古代文学史,越发难以脱身。
这便是莫家主母的高明之处。她恨透了莫枝啼占着这个庶长子的名头,每每想起恨不得生啖其rou。可是她何尝不是被主母的名头束缚着,哪怕再恨也不能明着出手打压,以免得了个苛待长子的名头。看着莫枝啼越发动人心魄的长相,她打定了主意——她要慢慢影响着尚且不具备分辨能力的莫枝啼,将那些礼教渗透在他的潜意识里。
莫枝啼当然会长大,当然会意识到这些教育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莫枝啼的价值由莫家决定,而莫家给他选择的价值,就是作为闺阁女子嫁出去。
嫁出去了,莫家自然就没有什么庶长子了。
莫枝啼当然有过挣扎,可是长在这样的环境里,从未有人在意过他的矛盾与违抗。他的苦痛,只能得来一片沉寂。反而越是顺从,越能得到肯定和温柔,在这片沉默的沼泽中,换来一丝喘息之机。
于是整个莫家都默认了这个事实,莫枝啼更是如同待字闺中的小姐,像他的母亲一样,一年年地熬着。莫枝啼没有办法不屈服,他甚至盼望着真的有人能娶了他,只要能让他走出这个家喘口气就好。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莫家家主想找的,可不止一个“女婿”。
终于,“祁家二少”出现了。莫枝啼下意识是开心的,随后却清晰地感受到了羞耻——他作为男儿,终究还是被嫁出去了。可是看着亲生父亲脸上少见的温和,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是,家主。”
莫枝啼从来没有资格称呼这个男人为父亲,而真正的父亲,也不会拍卖儿子的初夜。
莫家家主满意地离开了,只留下莫枝啼一个人茫然地想着自己今后的归途,彻夜难眠。
同样彻夜难眠的还有费劲嫖老师的祁二少,他话说出去了人也要到手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满脑子的空白——为着人在深夜总会有的的冲动买单,也为着马上就要睡到美人的无措。
怎 么 跟 男 人 做 啊 !?
祁二少虽然声名在外,但他厌恶出来卖的,人又挑剔,因此口嗨技能点满,实际Cao作为零。他想着莫枝啼那张苍白Jing致的小脸,觉得欺负哭了一定好看。祁二少顿时色胆大过天,觉得自己可以提前学习一下。
两人各忙各的,终于到了莫枝啼生日宴会那一天。关于祁连突然又要去参加宴会这事,反反复复地,祁老爷子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叮嘱祁恒照顾好他。祁二少嘴角一垮,只能揣着兜溜溜达达地跟在大哥身后。
莫家今年虽然式微,可到底家底殷实,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因而今日的排场也算隆重,像是在体现对大儿子的重视,又像是在隐隐地显示着什么。祁连一向对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敬谢不敏,找了个角落吃东西去了。
吃到人群突然躁动起来的时候,祁连Jing神一振,就知道自己今晚要等的人来了。他抬头朝着人声鼎沸的不远处看去,果真是那个魂牵梦萦的人。
作为今日宴会名义上的主角,莫枝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