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周围净是黑夜,也足以照亮这么一小块不起眼的区域不受侵蚀。
他开车一向很稳,除非是偶尔追求刺激才会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
他没有挣开郁濯拼死也要留下自己的手,反而轻拍几下以作安抚。
他假装没有戳破这人最后清醒下所弥留的心机,还在一众人来人往的大众环境里蓬头垢面、将身份曝光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下。
可惜最后事与愿违,在离医院只有一百来米的时候,车子却莫名其妙地熄了火。
白浩南在这一刻,突然回忆起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一次次事不关己的袖手旁观;
他不相信白浩南会这么容易认栽,也不相信事情会有这
那不顾大局冲锋陷阵的自私自利当然活该被深恶痛绝;
原来,他永远也玷污不了的净土上面,散发的是人性的光辉。
最后,白浩南将另一只手覆盖在了上面。
这种人物,活该被观众指着屏幕痛骂,也活该被排山倒海的弹幕人身攻击到恨不得这种角色早点去死。
郁濯也是在醒来后不久,才知道白浩南已经被捕的消息。
灾难影片中最不屑与最嗤之以鼻的货色。
玻璃在触及地面的刹那就被摔得粉身碎骨,也彻底将白浩南的思绪给带到了如今的现实之中。
白浩南在迅速找到城区最近的医院后就直接以最快的速度驰骋。
如今雪深三尺又是荒郊野岭,就算是叫救护车也是于事无补。
郁濯笑得猖狂,和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如出一辙。
而就在白浩南愣神的时间里,郁濯休息过后,便直接拿起了桌上还剩下一半的酒毫不犹豫地灌下。
这种状态在荒无人烟的郊区还不会出什么事,但一到了人车马喧的大街小巷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他却没有丝毫欢喜。
理所当然的,最后郁濯被推进了病房;
这人就算是在最不理性的时候,也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性。
当着白浩南的面,那瓶酒被喝得一滴都没剩。
还是在万马齐喑的困境中仍然选择固执己见地坚守信仰,哪怕受尽苦楚也不肯放弃、不肯透露一丝一毫却一直用默默无闻的行动来表示的倔强傲骨与嫉恶如仇。
白浩南笑看着那只怎么也甩不开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多情真意切了...
他忽然觉得,那些在冷静到极致的理性里,能够做出明智选择来忍痛舍弃同伴与亲人的所谓精明人士,他们身上为了顾全大局所迸发的光芒,或许在某些层面还不及一些被人戳着脊梁骨大骂‘猪队友’的傻逼角色来得耀眼。
那不仅仅是他从未理解并且从未具有的人性本善;
白浩南在尝试无果后,迅速就下了车将郁濯的手给搭在肩上向前方赶去,一系列动作也是极其麻利,不见丝毫拖泥带水。
“白浩南,这一回,你还能像以前那么的从容淡定,再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吗?”
直到连闯好几个红灯,差点闹出交通事故,白浩南才在空隙时间为一旁蜷缩的郁濯系上了安全带。
可即便他这犹如玩命的驾驶操作毫无章法可言,却硬是在保持最快速度的同时没有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可等到白浩南再次回首,再次审视郁濯那在光下潦倒的残破身形,他却是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接触过的无形气魄在那明亮里徐徐而生。
不论是郁濯在安全通道内被自己踹翻,还是过敏后在自己脚下痛不欲生,甚至是到了最后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里睁着眼睛朝自己无声乞求。
但在九死一生、人性丑态层出不穷的情况下,还能不顾自己的安危敢于回头的勇气,也同样值得被尊敬。
那残留的酒液和嘴角淋漓的鲜血混合在一起,令笑起来的郁濯极具一种男性的荷尔蒙张力,无穷无尽地散发着白浩南从未领略过的自信与魅力。
这时的郁濯脸色已经差到了极致,却硬是死死地拽着白浩南的手不肯松开。
白浩南在一刹那醒悟过来,他也终于明白了在郁濯身上那不动声色地吸引着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而白浩南则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前,他没有进去,也对身后慢慢逼近的脚步声不作任何反抗。
这并不是什么他对白浩南这个疯子有着任何担忧,而是他在惊讶过后所察觉到的一丝哪里不对劲的辗转不安。
郁濯拾起手里空荡荡的酒瓶,就向着一旁的白浩南耀武扬威地直接放手。
原来,那一直凌迟着白浩南内心、也最令人辗转反侧的,不过一句‘那原本是来得及的’。
可身为罪魁祸首的自己,永远都未曾在第一时间救助。
一直到郁濯躺在担架的时候,白浩南都是寸步不离。
待白浩南将郁濯放置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时,郁濯已经有些开始神志不清。
直到最后发生了不可控的意外,某人在血泊中再也没有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