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街角一家麻将馆里热闹非凡。
一位白发老头满面愁容,撑着一口气,猛将一块麻将敲在桌上,六筒。
坐在他对面的并非是和他一般的退休闲人,是个一看就没有正经工作的年轻女人。
胡了。许骞推倒面前的一溜麻将,得意地努努嘴。
诶诶诶我看看,还真胡了,你个小姑娘,不得了哇左边大妈摇头晃脑,表示诧异。
哎哟我今天手气了得,可惜,要不是那边马上放学了,我还想跟你们多来几回。
三人看她要走,不乐意了,她继续解释:我今天是真有事儿,明天,明天再说,可别说我不让您赢回来。
明天下午三点,年轻人,你可别骗我们这些老太婆老太爷!新交的牌友个个很可爱,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明天再来,许骞爽快答应下来,背身两指勾起椅背上的军绿色外套,套在身上,跟他们摆摆手道了别,出门左拐,骑上小电驴,溜之大吉。
再摸两把,小帅哥被谁勾搭跑了怎么办。
许骞回了自己租的小破房子,进门的时候没耐心,猛踹一脚木板门,门边墙壁上的墙皮掉得更厉害了。
这地方虽然破,栖身却够,许骞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扇门,开的时候,吱吱呀呀吵人心烦不说,还要使点劲才能弄开。她说的使劲程度,是她都嫌烦的标准。
她抬腿再把门踹上,边走边脱衣服,等走到褪色的红沙发边,身上就剩一个胸罩了。
她从衣柜里找出那间特意买的米黄色裙子,给自己套上,穿上一看,裙子皱了。她扯了扯单薄的面料,也没工夫管了,放下扎起的马尾,梳直头发,分出一个漂亮优雅的侧分。也换了鞋子,最纯最高中生的帆布鞋,就是鞋面这个大片的海军蓝稍微有些扎眼,和她想表现的安静人设不太吻合。
小帅哥好像是喜欢温柔的女孩子,上回看见他给一个表白被拒的小女孩擦眼泪,那个女孩当时就穿得和她今天差不多。
她倒不是想去和帅哥表白求着谈恋爱,只是想玩一玩,看看他会不会上钩。
许骞动作麻利,收拾完以后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漂亮是肯定的,别扭他妈别扭到家了也是真的。
她决定,今天要是再和他不能说上话,就不去了,一个帅哥而已,天下多的是帅哥,她许骞不缺他一个。
她匆匆洗了把脸,给自己擦了一个淡色唇彩,从床头柜里拿出昨天下午从街口收废品的大爷手里买来的二手教辅。
她看了一眼那个还算整洁的书封,写着:解析化学 高一(下)。
要她装高一,还是很勉强,高四高五可能差不多。许骞抱起书往外跑了起来,妈的,还有十分钟放学了,她的样子有点好笑。
从她的小破房跑着去学校,正常速度的话,她精确记录过,只需要八分钟。
果然,到的时候,门口还没有变成人山人海的景象。临天中学是A城最顶级的私立高中之一,许骞对它有多好没有概念,只知道,学费贵到了天上,一年没有五十万送进学校,根本读不了这里。由此可见,小帅哥大概也蛮有钱的。
其实许骞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看上的,是他那张脸,还有,那副生人勿进的疏远人的气质。
这么冷的人,做起爱来是什么样,她很好奇,非常好奇。
她站在校门口的天桥阶梯上等,不停有人往上涌,她站在拐角处,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一眼望过去,都是蓝白相间,青春洋溢的校服海洋,她的目光在一个个头颅间逡巡。
她看过一茬又一茬的人,终于在后背即将全湿的时候,锁定了那张脸,他顺着人流往上,她明智地选择先不动,等着他走过来,等他到了自己身边,她在挤过去,撞击一下他的肩膀。
只是轻轻的一下,少年连下巴都没低一下,额前长长的额发遮住了眉眼,干燥的双唇紧紧闭合,明明没有人和他提要求,他却处处都写着拒绝。
同学,对不起。
她主动凑过去,满脸稚嫩的演技,说着:没撞到你吧,刚才有人踩了我的脚,真是对不起。
少年仿佛终于注意到身边自己神态和周围的学生都格格不入的女人。
他没说一个字,再次将目光移开。
许骞也没说话了,跟着他一直下了天桥,等人流在街口分散开,她终于有机会凸显自己。
你是高三的学长吗?我有几个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她随便找的借口。
少年却停住了脚步,从上到下打量她,想请我补课?
你学长可以给我补课吗?
少年面色冷峻,不能。他攥着单间书包袋子,抬起眼睫,声音硬朗而清晰,离我远点,你身上的汗臭让我恶心。
许骞确实愣了一秒钟,她没想到,他和她第一次对话,会是这样。
这句侮辱性的话却并不能使她退缩,她闭了闭眼,调整呼吸,尽量表演着尴尬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