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香扑鼻,挂金吊玉,五彩缤纷,奢华至极。
然而相较于穷极装饰的宫堂,拱道后方开展的却是寸草不生,一片焦黑的皲裂石原,埋有九千院真身的朱雀岩,在九千院千年的强夺横掠之下,所蕴藏之天地之气早已干涸枯竭,成了一毫无生气的乌黑巨石。
昔日旧宫崩垮后,九千院在朱雀岩的周围重新建起另一座凤昭宫,和过去殿堂集中一轴的宫廷格局不同,现在的凤昭宫没有正殿,乃是沿着朱雀岩的边廓建造,成一口字将其围起,俨然形成一堵金玉城墙,将第一大妖的真身困锁其中。
在这宫墙围绕起的广大内庭里,别无其他,只有一座九千院亲手打造的黄金圆庐,宝盖样地压在九千院的真身上,限制了其大部分的强猛妖力,以免整个妖界都惨遭吞没。
如今,九千院便飘浮在黄金圆庐之上,她衣袖一抛,将邪犽妖血凝成的丹玉置于掌中。
本宫与这恶疾缠斗千年,都无法克制,就不信这妖星臭血能有什么用处……
哼,也罢,若是无效,顶多是和现在一般,待雾凌体内恶业除尽,回头宰了那兔崽子便是……九千院虽仍存疑,但心里其实已信了邪犽一半,否则根本不会大费周章取其妖血愈伤,只是她在妖界唯我独尊已久,无法直率承认罢了。
但……若是真的有用……如果邪犽的妖血真能助本宫摆脱这纠缠千年不休的恶疾……重获万全之身的诱惑,就像是在即将饿死的饥民眼前放上一杯美味的琼浆玉ye一般,就连神通广大如九千院亦难以抗拒。
就算是骗人的也好……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九千院再也按捺不住,意念一驱,元神透过实心的黄金圆庐,穿过朱雀岩腐坏的乌黑表面,来到石底五百丈深处。
日照不透,本应黝黑无光的朱雀岩中,充满了柔动的金黄光霭,永无止息地映照着朱雀岩日渐腐坏的内壁。似柔波涟漪,又似焰火滚滚,金黄光霭夹带着强悍的生命力,但是被其照耀的石窟却像是一片焦黑枯槁的沙漠,连空气都干得刮人。
身长逾两百丈的九千院真身,就在这满布尘埃的石窟底部沉睡,枕在身下的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条满布柔软金丝的尾巴,悠悠摇曳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片金黄水草,若非九千院鼻吻处的肌rou纠结,脸部表情狰狞痛苦,外人看了恐怕只会以为它正做着美梦呢。
九千院皱起眉头,随着与真身的距离拉近,断尾处的疼痛亦透进元神之中,锐利得有如刀割剑剐,就算贵为天下第一大妖,也是难以忍耐。
想当初,就是为了这要命的疼,本宫才不得不抛弃真身,以元神之姿游荡大地近千年之久,千年来,触人人伤,触物物毁,有家归不得,就连想抱抱儿孙子女亦不可得……九千院俯瞰着身下的金黄汪洋,眼神投向某处,在一片金光闪耀之下只有那儿浮着一颗深赤黑球,显得特别突兀。
随着距离拉近,深赤黑球显现出一种黏密的稠度,原来那不是什么黑球,而是一团翻滚的鲜血。
九千院停在自己的断尾上空,望着血ye从断尾处的骨髓流出,于虚空翻转一圈后,又重回骨髓之内,血色亦由鲜红转为赤黑,鲜血往上,乌血往下,各成半圆流转,仿佛成太极形状。
若妖星所言为真……只要以这赤丹投入断尾伤口之中便能减轻那死耗子的剧毒,本宫便能自力治愈伤势……九千院犹豫了一会,最终仍屈服在重获万全之身的期望之下,一咬牙,她右手食指一弹,妖血赤丹化成一道细微红丝,在半空划了一道弧,无声无息地射入断尾血流之中。
初时,九千院尚无特殊感觉,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一股异样的燥热在断尾处积聚起来。一开始还只是类似发汗的微热,接着便像是风寒般令人头晕目眩,而且很快地升高成近乎热病的高烫,欺压着九千院的心神。
这……是妖星血中的毒素发作了……这味道……和那瘴气一模一样……
〈哼!不过区区几滴妖血,能奈本宫如何?九千院闭上双眼,深吸长吐,在体内默默运气,呼应着她的动作,金狐真身的胸口亦激烈起伏。
充斥着强大妖力的金狐血流涌往断尾伤处,将妖星毒血迅速稀释,脉搏带着妖血运行至身体各处,沁心浸肺,渐与血rou融为一体。
随着气血运转,九千院只觉断尾处的痛楚缓缓消去,令人不适的瘟热也如烧得半融半软的琉璃,在体内被拉得又细又长,晕眩不适随之轻减,反形成一种倍觉搔痒的醺醉,淡淡地从四肢百骸中稣麻出来。
这……这妖人毒血……莫非真的有用?惊喜惊讶之余,九千院只觉喉头一阵抽动,犯了烟瘾。
顺着九千院这不经意的念头,早已被冲散稀释的毒血竟又缓缓在肺中聚集起来,轻轻扎着她的胸膛。
漆黑的瘴气从金狐口中吐出,宛如是汪洋海底泛起的滚滚蒸烟。九千院妙唇一张,真身吐出的乌烟都被她吸入胸中,乌烟深入肺底,辗转三轮,旋又吐出,在口鼻之间形成一道弧形,每一口呼吸都让瘴气深入其元神一分,如同晨露渗透泥土,妖星的毒素如今已与九千院完全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