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戏子就该入戏极深。
将自己都骗过了才行的啊,
真真假假,早就已经难以分辨。
白落葵嘴角僵硬地勾了勾,
“哀家还真是小瞧了你……”
宫廷,会将一切纯白拖进肮脏的淤泥之中
谁也不能幸免。
白落葵猛地惊觉,
也许,这个女儿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她的儿子反而是最单纯的。
其实最脱离她的控制的,反而是这个女儿,她的儿子在乎的东西太多了,软肋太多。
当初到底,是谁在保护谁呢。
白落葵隐隐察觉出,皇室的天,就要再一次变了。
容凤笙不再理会白落葵。
她快步走出了怀慈殿。
浑身畅快,同时隐隐地感到一股空虚,席卷过了全身,觉得有些恶心欲呕。
她皱了皱眉,
将这难受的感觉硬生生地捱了过去。
只是没走几步,便被人拦住。
无巳跪下,低声道,
“公主殿下,您去看看我们殿下吧。您走之后,殿下便将自己关在门中,谁也不见,动静全无。属下十分担心,破门而入后,才发现殿下竟是晕倒了。
原本这几日殿下的伤,便一直没有好全,方才请来太医,只说是心绪不稳、是以才突发昏厥,如今高热不退,却一滴药也不愿喝……”
容凤笙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
“太子殿下的事情,与我无关。”
说罢便要离开,
“公主当真要这样绝情吗?!”
无巳在她身后厉声道,“殿下为了您,不惜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毁却祭神台,殿下换血后更是常常呕血,总有彻夜失眠、心痛难忍之症。
公主就因为殿下做了一件事,旁人说了一句话,就如此怀疑殿下?就要全盘,否定了殿下这个人么?”
他掷地有声,“公主难道,是想毁了殿下么?”
容凤笙浑身一震,回眸来冷冷看着他。
“你说什么?”
“公主将殿下当成一把锋利的刀,属下并不能说什么,但是殿下是人,也有人的七情六欲,并不是真正的冰冷的凶器!公主说殿下无情,但是公主没有看见,殿下在您走后的神色?殿下听了您说的那些话,都觉得心酸,而殿下身在其中,视您为至珍至贵,不知该有多心痛!”
“属下是为殿下觉得不值!属下知道,属下不过是一个奴才不该说这么多,但属下是当真看不下去了。”
无巳嘴角紧紧地抿着。
容凤笙还是第一次听这位沉默寡言的侍卫,一次性说这样多的话。
无巳固执地看着她,忽然见她缓缓地露出笑意。
她轻叹道,“遗奴身边有你这样的手下,当真是他的福气。”
“走吧。”
无巳一怔。
“不是你让我去看看他的么?不去的话我就出宫了。”
无巳一喜,连忙从地上爬起。
“公主请。”
走进殿中,地上那些布料的碎片还没有被收走,满地的红,倒是驱散了一些凄清枯冷的氛围。
容凤笙缓步走到榻前,少年眼尾轻阖,眉头紧紧地蹙起,
她走近了,依稀听见那半阖的嘴唇中,吐出一个字。“滚,”
无巳低声道,“殿下不让人靠近。”
容凤笙却是随意地坐在了旁边。
“药呢?”
无巳将药碗放在她的手心,而后便静静退下了。容凤笙舀了一勺,喂进那紧紧闭合的唇瓣之中,在他耳边低低哄道,“遗奴,张口。”
少年眉心蹙得更紧,好半晌终是乖乖地张开了口,容凤笙抿唇低笑,将药汁喂进他的唇中,有汁ye沿着嘴角流下,她便细心地伸着袖口一一擦去。
似乎是太苦,他额头滑下汗珠,修长的身躯有些蜷缩起来,俨然一个保卫自己的姿势,她放下药碗,俯身看去。少年唇色惨白,睫毛紧紧地闭着,便是额心的朱砂,都像是被揉皱了一般。
脸上还带着斑驳泪痕。
真是……多大了还哭。
她的袖口轻轻在他眼角蹭着,将那些痕迹都擦拭了干净,喃喃,“又不是小孩了……”
看着他这模样,忽地想起了从前。
从前她高烧不退的时候,不过十岁出头的遗奴,亦是这般端着药碗,抿着唇,执拗地将药汁一点一点地喂进她的唇瓣中。
再笨拙而细致地,为她擦去唇角的药渍。
容凤笙靠近,脸庞轻轻贴在他燥热的肌肤之上,他嘴唇半张,喘气微微,那灼热的气息似乎能感染到她。
“恨我么?”
若是恨,就恨吧,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呢喃,
“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你。我就在想,这么漂亮的家伙,长大后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