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得比Z早,安眠药带来的沉重感令他不自主想再睡一会,在他心脏之外另一处突突跳着。他轻轻抬起腰,没有惊醒Z,右手伸到腰后摸索,那块疤痕早已愈合,里面却依然留着什么东西,他想可能是定位发射器。
他套了件大衣,费力把脚镣塞进靴子,绕到小屋西侧的地下室入口,存放猎枪的地下室上了锁。他转身去厨房拿了把细窄的刀,裹上油纸别进腰后。他估计走最近的山路步行去别墅至少得花费四五个小时,想起某次Z叫他帮忙给工具房加固时,他曾瞧见一面木板墙吊着条小船,船桨就搁在角落里。他借着打火机的光摸索着工具房的门把手,门栓是随意挂上的。
Z一边往冰箱里扔食物一边罗列着自己想吃的菜。尼尔说只要有菜谱就行:“不过你得买本新的,这书作者的语气像是跟弱智儿讲话。”
再次去镇上采购时Z带着他。车从指示路牌下驶过,白色字母晃成了一道虚影。尼尔没看清,他放弃了去细究的念头。小镇不是风气开放的大城市,Z没有对他作出什么亲昵的举动。在商店橱窗中他看见了两人肩并肩的映像,他们看上去就像一对真正的父子。
小镇杂货店顾客稀少,收银员和Z热络地聊起天,问他们是经过还是打算在附近逗留,Z说目的地还很远,不着急赶路,走走停停吧。他们走出杂货店不久收银员追跑出来,将几枚硬币塞进Z手里,说她刚才算错了价格。Z推说不用找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再拿条口香糖。尼尔靠在车边,点燃了一根烟,看收银员和Z又聊起天来。他想对于这种小镇来说陌生人可能很新奇,尤其当对方长着一副好面孔。
Z嚼着口香糖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说这个点钟回去弄饭太晚了,干脆在镇上解决。他们在一家什么都卖的家庭餐厅吃午饭,菜品涵盖从墨西哥卷饼到千层面的各种食物,据收银员说这是“镇上唯一一家能下口的饭店”。他们进门后,无所事事的年轻女招待扫来一眼,便小步快跑到桌边递来菜单。饭菜味道平平无奇,主菜是当地的野鹿。女招待态度殷勤,Z给出丰厚的小费之后更是频频来到桌边询问他们是否还要加咖啡或是饭菜味道怎样,目光始终聚集在Z身上。她问他们是路过还是在附近逗留,Z含糊回答之后她在他俩身上来回扫过,问他们是不是父子,尼尔想回答是的,被Z抢先否认了。她从Z看尼尔的目光中发现了点儿端倪,不好意思地把目光转向尼尔,问他是不是第一次来,小镇在夏季迎来的外地游客较多。尼尔说是的,他们是第一次来。女招待推荐他们当地酿的波本,
洗澡时尼尔把手探进Z腿间,轻轻刮搔着大腿内侧的皮肤,一开始Z只是躲开叫痒,让他别挠了。尼尔盯着Z的眼睛说想要Z干他,Z的目光渐渐灼热,胡乱抓了一把润肤霜盒子里的油膏给尼尔扩张。下身撕裂般的疼痛令尼尔意识更加清醒,他环抱着Z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自己想要他干得更用力些。他听见自己的呻吟像是野兽濒死的嘶叫,四肢反射性的痉挛也像。Z插了一会儿兴奋起来,托起尼尔的臀部叫尼尔把腿缠在他腰上,尼尔怕他抓不住会双双摔倒,要转过身让Z从背后来,Z不肯,最后稍稍妥协了,把他放在洗手池台面上。
Z叫他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尼尔说自己只需要包烟,看Z在货架之间蹿来蹿去,怀里堆满甜食。尼尔想起丽达和自己交往的那一阵,每逢休假她都会拉他跟自己一起去采买各种食品,丽达把食材按食谱分成小袋包好,写下配方贴在冰箱柜门,说她要值夜班的日子尼尔可以按照上面的方子自己做饭。他总是不得不赶在丽达休息的那天之前扔掉冰箱里大量过期的蔬菜和肉。他想他一开始想到的不是这个,而是在某次他在奥乐齐超市门口瞧见一对母女,衣着寒酸,那位母亲跟她女儿说今天可以随便她挑喜欢的糖果,小姑娘欢呼一声冲向货架,在四层货架之间挑挑拣拣,最终拿了一小袋水果糖。他从来没有想过找回内森之后自己那点儿薪水能否给予他更好的生活之类的问题,他想他只是在做着一厢情愿的美梦。
睡前Z让他稍等,拿出一瓶处方药倒了两片,一个给尼尔一片给自己。“我们一起吃。”他和尼尔并排躺下后握着尼尔的手。尼尔难得一夜无梦。
电热水箱的储备在他们做爱时已消耗殆尽,Z不得不去厨房烧了一大壶水以供两人擦洗身体。尼尔无力靠坐在淋浴间地板,阴茎半勃起着,Z跪在他腿间说你刚才没射,想帮他含出来,尼尔推开他的脑袋,摇了摇头。Z握住他的膝弯分开好让自己给他清理下身,语无伦次地说自己很抱歉,说不是故意弄疼他的,说自己一时兴奋昏了头,没能顾及他。尼尔摸摸他的脸颊,哑声道:“我只是有点累。”
远处的森林渐渐渗出灯光,尼尔看着那光亮越来越近,回到屋里,把铁链归位。烤箱里的通心粉还热乎着。他摆放餐具时Z正进来,身上冷空气的味道干净清爽。
睛,茫然环顾着四周,烤箱灯已经熄灭。原来是通心粉烤好了。他看了眼壁钟,回到卧室换去沾满冷汗的睡衣,蹲下摸了摸铁链另一端锁缚的床脚,托住床沿用力朝上抬起。他将挪出的铁链一圈圈抓在手心,链子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