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卿卿,长大了啊。
思及至此,严时正语气淡淡地说:“不是你没长大,而是我和你娘舍不得罢了。”
听着这话,昭阳立马明白过来,着急出声,“居弛……”
“昭阳,卿卿长大了啊,”严时正揉着眉心,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去吧,去走那条属于你的路,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记住,爹和你娘都在临安为你留一盏归家的灯。”
严兆的泪在眼眶中打转,他死死忍住才不至于涌了出去,只是双手相叠放在身前,俯身下去额头同手背相贴行了个礼,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孩儿此去不知归期几许,还望爹娘保重身体,切勿挂念。”
话音落下,抑制不住的哭声终于涌了出来,这声音响彻镇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久久不散。
严时正去御前求了道旨,将严兆安插进了送裴乐瑾裴乐瑜去广平关的护卫队中,这事压了许久,月底的时候终于落下帷幕,裴府生怕夜长多梦,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月底最后一日出发。
这天越发的冷了,临行那日,空中隐约飘了些冰渣,在一群锦衣华服中,裴瑶一身青色道袍显得十分显眼,她正半蹲着替弟妹将斗篷系好,脸上神情柔和万分,不停的提醒着去到广平关要注意的事,无论大小一一重复念叨几遍。
难得的是那对平日里脾性极大的双胎此时却是乖巧万分,没有哭喊吵闹,只是红着眼眶紧紧挨着裴瑶,生怕一个转身就再也瞧不见人了。
帽子上突然传来按压的力气,裴瑶抬眸直视,只见裴乐瑜的手轻轻抚了抚帽沿,瘪着嘴嘟囔,“没有头发了。”
裴瑶弯了弯眉眼,将她的手拿下来捂暖,淡淡地说:“往后还会长出来的。”
裴乐瑾扯了扯她的衣袖,欲哭不哭的问:“阿姐,你真的不同我们一道儿走吗?”
“你们先去,阿姐还得处理些事,要记得听话些知道吗?”
两个小少年连连点头。
此时,祁然牵着祁念走了过来,也学着裴瑶的动作蹲下身来,浅浅一笑,“乐瑾乐瑜若是想回家了,便让郭家哥哥给我们写信,我教你们的可还记得?”
“记得,”裴乐瑾温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一旁的祁念,小声地商量,“阿珩哥哥,你要记得带念儿来找我们玩哦。”
“这要你们自己问他了。”祁然说着,将祁念往前推了推,三人凑在一块儿,叽里咕噜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脸上神情一个赛一个严肃。
裴瑶瞧了一会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祁然望过去,瞧见她这模样心头一酸,没忍住叹了口气,“师兄说得对,你这性子也不知何时能改。”
两人都明白这话中意思,裴瑶知晓祁然待裴家的情谊,心中自是感激不尽,正因为如此更不愿将裴家的困扰也变成祁家的困扰,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歪着头学着裴乐瑾他们甜甜的唤,“是瑶儿错了,阿珩哥哥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生气了。”
事已至此祁然再言其他也于事无补,只好事无大小一一提醒,说话间前方队伍传来声响,似要整装出发,闻声望去只见在人群中勒紧缰绳的严兆。
“他怎么也在?”祁然困惑不已。
裴瑶则笑了笑却没说话,只是穿过人群走了过去,立于马前仰头同人说话,“小公爷。”
“二小姐……”
严兆欲翻身下马,被裴瑶挥手劝阻,“小公爷莫要麻烦了,你我就这样说说话吧。”
“二小姐要说什么?”严兆停下动作微微低头,好让裴瑶不至于将脖颈仰的过高。
“小公爷此去广平关可是因为我兄长?”
“……”严兆顿了顿,才点头应道:“一半一半吧,为他也为我自己。”
听见这话裴瑶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待人接过方才继续,“你将此信交给郭昌,他看了信自会明白。”
虽未详说,可严兆大概明白信中会说些什么,清楚裴瑶一片好意,也未推辞放在怀中,“多谢二小姐。”
“是我得谢小公爷,”裴瑶回头看了马车一眼,匆匆一瞥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往后劳小公爷多照拂照拂我弟妹,裴家定会记得此份情意,感激不尽。”
“二小姐了却我一桩心愿,真要论起来是我欠了情,于情于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眼前这人明显的变化,裴瑶有些感慨,还欲多说什么,可身后传来了sao动似要出发,最终也只能说了句,“小公爷,斯人已逝,可生者不必如斯,莫要记着我兄长了。”
严兆愣了愣,甚至还来不及回应便听旁人催促,只好作罢,调转马头朝人点头走进了人群中。
列队出发,浩浩汤汤的人马缓缓启程,裴家的旌旗迎风飘扬,这风呼呼作响,吹乱了发,吹迷了眼,扬起的尘土将视野变得模糊起来。
像是知道此去一别,再见已是多年,裴乐瑾裴乐瑜扒着窗子哭喊起来,“阿姐……阿姐……”
“阿姐,我不想走,我不要离开你,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