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三十四年前,程安死在了那个夏天?
那个烈日炎炎的酷暑?
为什么。
他只是想保她。
保那个永远在杏花苑等他的妻子。
只是想回到那个时候。
为什么这般说?
他还想说什么,可程安转头,攥起修祈的手便跑,“走啦!还不跑啊!”
谢湛这一次同样没有拦她。
无关重伤,无关Yin谋,只是,他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在程安走远后,谢湛突然俯下身
,猛地剧烈咳嗽起来,素来孤松般挺直的背部抖动,
掌心竟是一大滩刺目的鲜红血迹,胸腔血气还在不断翻涌。
他撑着身体,缓缓起身,仙人在他身后忙道:“神君!为何有鬼气……”
仙摸不着头脑,因为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那是神君啊。
天地最后的神明,身份最为尊崇之人,多少人想住在玉宸殿却不得,想爬谢湛的床却被丢出雪川之外。
“……无事。”
谢湛费劲地合了合眼,制止身后仙人上前,身形却有些不稳,脑海却被往日一幕一幕填满,纷纷扰扰的记忆涌上,让人一瞬间分不清现实。
他记起了为自己强行忽略的很多事情。
那个夏日,在他临走之前,程安最后一次走进他的屋子,烛火下,替他细心准备护心镜和避暑用的麻衣。
那天她笑的很温柔,将东西收拾的也很干净利落。他心情很好,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自己带回的东西,她却头一遭很平静地说没有,只是嘱托自己,务必要安全归来。
怎么会没有。
下人们说过的,大少夫人喜欢吃食、喜欢美酒。
原来平安归来并不是嘱咐,而是遗嘱。
关于那个夏天,他想起很多。
她在庭院摘青杏,在厨房拿着木槌,捣弄着杏果酿酒,青涩带着点香气的滋味飘飘荡荡,最终埋在大杏树之下。
她也葬在那棵树下。
谢湛单手抵着头,忽的笑了出声,笑声断断续续,笑声带着些许的悲凉。
他从未有过任何时候如此明显的认识到这点。
——程安,早就死了。
.
修祈笑着任由她牵着,竟一时忘了自己原先所有的谋算。
谢湛他不再想去管,深渊地底他也不再去在意。
这一刻,他没有任何筹划计谋,只是单纯由着程安牵着他往外跑。
这大抵是从他出生起,头一回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来:“你想跑去哪里?这里,可已经是不周山边界了。”
程安语气沉重地同修祈道:“你昏头啦!”
修祈侧眸看她
,弯着眼角:怎么说?”
“那里挨着仙界,人家的老本营!你怎么就这么……”
程安深吸一口气,一时词穷,她实在不明白,怎么老大这时候又格外正直起来。
“这么什么?”他难得勾起眉眼,露出轻松愉悦的神态。
“这么耿直啊!”
程安莫名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人家都跑来鬼界,你不处理了,非要到人家地盘来打!要是仙们一窝蜂过来,你肯定要受伤的呀!”
修祈摇头,眸光温柔如水,语气却是傲慢:“凭他们,不至于。”
程安忽的停下来,牵着修祈落在一座山峦上,松开手。
修祈感受手中温度离开,稍叹了口气。
“不信我?”
他表情似乎很受伤,看了眼仙界,语气平和,却难遮挡其中锋芒,“我可是很强的。”
“我当然知道,我从来没就没对你的实力产生怀疑。”
能当着那么多人面从玉宸殿把她拉出来,能不有点东西吗?
站在山岗,程安直视修祈的深棕眼眸,一字一顿认真道:“可是,你不信我。”
修祈笑着,呼吸却有一瞬的停滞。
“你看,方才在我说六百五十四年的时候,你没有一星半点的惊讶。”
修祈笑容僵了一僵:“那是……”
“先别忙着解释,你听我说完嘛。”
程安悉数着一切,颇有秋后算账的意思:“仙界的那些鬼,你从未和我说起。”
“血池里的怪物,你的身份,谢湛想做什么,四兽封印,甚至李杵和你之间。每一件事,你从来都不肯向我透露一星半点。就好像…我是温室里的花朵,什么都不配看到。”
“……”
修祈难得的沉默。
程安眸色清明,直直对上修祈的眼睛,又一次重复:“修祈。我同你认识六百多年,你从来都不信我。”
“…都有所发现啊。”修祈的笑一点一点放缓,眉眼舒展,又似乎没有多大惊异。
他语调虽还是温柔,却总有些警醒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