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维持这样不日夜处理公文的状态已近一年。
两位神使见他凝着面前竹简,面容比从前更冷硬三分,欲言又止:“还有一事……”
“说。”
谢湛翻着竹简,提起面前一边架着的墨笔,随手在上面落下一个金色的阅字。
“夫人还是没有消息。神君之前交代的东西,便未能同夫人送过去。”
“……”
谢湛握着卷宗的手稍顿,可脸色依旧不变,似作不在意,声音清冷依旧:“她在鬼界,其中有上古神族结阵,你们进不去,也属于正常。”
清风默默看着谢湛在已经谢过阅字的边上,又重复写下一个阅,将到口的话憋了回去。
两个同样大小字形的阅字摆在一起,在紫霄宗折子如血般的“京畿异变”不起眼的几个红字下,相当扎眼。
“……”
谢湛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将卷宗卷起收好,很是冷静地放在一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神君,您的折子……”神使清雨很不合时宜地开口,说到一半,便让同伴用力捣了下胳膊。
“看不出来吗,神君心情不太好。”
“啊……可是这和批错折子有什么关
系。”
神使清风白惨的小脸上大有一副“你是白痴吗”的神情:“神君的错,能叫批错吗?神君英明神武,他老人家一定别有一番用意。”
“哦……可是神君为什么心情不好。”
“当然是夫人走了呀!”
“啊……可是……”
“你有完没完了!神君喜静,你这样太吵扰了!”
听着神使吵闹,谢湛却难得没嫌他们烦扰。
不知何时起,他竟然也开始觉得玉宸殿静得过分,虽是两只神仆毫无意义的吵嚷,他却也不想阻止。
他拿指尖捏了下眉心,竟然头回解释起这件小事道:“京畿之事非同小可,且下界之人忽略之处良多。不日后,我自会前去一趟,因故看了两遍。至于此字,不过顺笔而已。”
“……”
清风歪了下脑袋。
神君说得好像有道理。
但是为什么神君要一边批折子,一边面朝那边空荡荡的寝居。
莫非字在程夫人的房间里?
清雨这样好奇,可是清风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让说出口。
“神君见谅。”清风抢先一步,急忙请罪,“清雨那日救回来开始,脑子便一直不好使。”
他是指清风被善剑捅了个对穿一事。
神使本就是神力与天地异宝所成之物,即便被毁,于Jing通阵符器三道的谢湛而言,修复起来也不是一件难事。
“无妨。”
谢湛眼底有一层极淡的青。
有些声音,也好。
不然……太空了。
向来识趣地清风拱手,又一次识趣道:“神君可要我们前往鬼界一趟?”
……
点名到姓。
这话比清雨说得露骨多了。
谢湛沉默片刻,微不可查地稍阖上眸,语气冷然:“…不用,鬼界结界所在,你们进去,未必能出来。”
谢湛面色不改,视线却凝向地底。
不知为何,那日从曲无谋的鬼城回来时,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似乎近日来将有事情发生。
“唔……”
正细想时,他却猛然觉得胸腔一阵刺痛,闷哼一声,不自觉咳嗽出声。
“咳咳……”
翻掌一看,手中是斑斑血迹。
“神君!”
见状,两位神使大惊,连连上前一步,似乎是想治疗他身上的伤,却为谢湛抬手制止。
神使站在原地,有些无措:“是同曲无谋斗法时的伤?神君为何不治?”
“那不是曲无谋。”
谢湛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堪堪止住咳嗽,内伤翻涌,眉峰皱起,井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鬼神所伤,寻常药物无用。这点伤不碍事,过些时日便能痊愈。”
“……”
两位神使都闭了嘴。
话是这么说,可这位爷从南诏回来时,便是整日没完没了地处理政事。
不仅不调理,也不休息,便是神躯,也得给点机会疗愈才行吧。
谢湛本想取出下一卷宗轴,可陡然间,他瞳孔震了一瞬,视线随即冷下,抽到一半的卷轴放下,直直看向一处方向。
“神君?”
他眯了下眼睛,带着些许肃杀之气:“禁令继续,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
程安是让一个硬邦邦又尖锐的东西戳醒的。
醒来之后,脑子是不疼了,头也不晕了,连刚刚已经枯竭的灵气,也不知为何被人补全,状态好得可以说一句全盛。
然而……周围一片漆黑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