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没看出任何伪装的痕迹,程安收回视线,忽的笑了声,一字一顿慢吞吞道:“大公子,没什么特别想和我说的话吗?”
“……”
谢湛凝她片刻,心底一个劲的往下沉。
似乎,有些不对。
“夜深了。睡吧。”
他避开话题,嗓音沉沉,带着些许难以言述的喑哑。
听得程安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谢湛这是傻了?
程安面色僵硬,又见他抬手,似乎是要对自己动手动脚,忙向后退了一步躲开。
谁料到,她这一后退,正好“咣”一声撞到身后的红木柜上,当下平衡骤失,碰倒了一边铜镜台上摆着的个大红瓷花瓶。
瓷瓶吧嗒一声掉下来,摔了个粉碎。
程安本人也磕在身后椅子上,rou.体疼痛传来,让她颇不适应的闷哼了声。
“……”
她仰头瞧着谢湛,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躲开的瞬间,谢湛眸色颤了一瞬。
其实谢湛真没别的意思,他只是想顺手摘掉压在她头上的凤冠。
他视线转开,落在地上碎片上,沉默。
是程安最喜欢的花瓶。
很久之前,他送的。
那时候,谢大夫人要求他送件东西给刚迎回府中的程安,他觉得无聊,便顺手指了一样东西。
照理说,应当一直被保存得很好。
清脆响声过后,气氛一阵凝固。
“伤着了?”片刻,谢湛才将视线从那个花瓶上移开,打破这份寂静。
一个花
瓶而已,碎了换一个便是。
“啊?你问我?自然没有。”
程安见他这么关切问自己,心下警铃大振。
事出有妖,这人到底安了什么心?
“先不管这些。”
她轻咳一声,自己扶着墙起来,干笑两声,暂且缓解眼下的尴尬,“那啥,大公子啊,我跟你商量件事。”
“……”
谢湛堪堪收回想去扶她起来的手,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哑着声音道:“何事。”
程安脸色摆正。
谢湛出现在这里,是顶奇怪的一件事。
许是过得日子太久,她记得不清楚,又许是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但是,这些,通通不重要!
眼下最要紧的,是她得赶紧和谢湛神君这桩要命的姻缘缘了了,她可不想,再渡劫失败一次。
于是她心平气和坐回红椅上,认认真真诚诚恳恳道:“您看和离行吗?”
第3章 不欢而散
气氛……气氛一瞬间冷到了极点。
程安见对方抿唇不言,以为对方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脑子那么一转,确实,虽说谢湛是不想要这桩婚事,可新婚当夜说和离,确实忒不给对方面子。
……
虽说程安没有给人留情面的好习惯,可对于这位日后的众生之主,她还是识趣点儿的。
于是她咳嗽了声:“大公子啊,您看,我程安大字不识一个,说话粗俗,举止不雅。论诗书一窍不通,论技艺,样样不Jing。”
她一点都不害臊地贬低着自己:“我知道您对我那个没想法,我也配不上您,咱们好聚好散,及时收手。您也别怨我非要成这桩婚事不是?”
“……谁说的。”
听她说完,谢湛眸子暗沉沉的,冰得骇人,像是不见底又黑又冷的隧洞。
“谷平城里是个人都这么说,哦,红玉和娘除外。”
程安仿佛全然没觉察对方情绪不对,坐在红椅上,双手环抱于胸,动作很是随意,话里带有期许,“总之,这些都是小事,和离的事,您觉着怎样?”
谢湛未回她,眉心缓缓聚拢,空气重归安静,只有屋外呜呜的风声。
是个人……都这么说吗?
自己倒没注意过。
见谢湛半天不给回复,程安在心里啧了声。
别木啊神君大人。
这婚事她必须得给个了结!
她眼珠子转了转。
谢湛现在就一凡人,此时若不乘人之危干点什么,日后就没机会了。
还没等再开口,她只觉得腹中一阵空虚,“咕噜”一声巨响就这么从她胃里响起。
……
得,刚刚营造出的那点剑拔弩张全没了。
程安面无表情地抬头,瞧见谢湛缓缓出口,明明平淡无奇的语调,她愣是听出点笑意。
“饿了?”
“……呵。你不管。”
要不她直接死去做鬼算了?
“今天一天什么都没吃,不饿就怪了。”
程安自认为脸皮极厚,立即回头轻描淡写道:“谢大公子快些拟张和离书出来,咱们事情办完,我好去吃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