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二月底。回到自己家,他老娘去杭州参加什么座谈会,已经挺长时间不在,家里桌子都积了一层灰。当晚他就彻底打扫了一遍卫生,然后缩在久违的沙发上吃微波炉爆米花,莫名他就琢磨起祝炎棠来。
那哥们到底表没表白,又成功了吗?跟自己,又到底打算怎么办呢?那句“你需要给我一点时间”言犹在耳,吴酩认为就算是自己一直惦记天鹅rou,也不该是单方面的纯脑补,祝炎棠应该,也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复。
可越琢磨越着急也是没办法,他每天都在等,到现在已经等了一个多月,他不觉得祝炎棠那种意志坚定的人需要用这么长时间去做一个决定。而人和人的联系是很容易断的,吴酩太了解这一点,从消息的减少,到分道扬镳,几个月就够了。
不行,不够,完全不够!吴酩“啊”地大叫一声,扔下爆米花,打开电视,想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刚换几个台,就跟老天在和他作对一样,祝炎棠又出现在眼前,是一个公益广告。
他横躺下来,侧脸盯着屏幕,没有换台,看着祝炎棠劝人保护生物多样性时,眼角真诚的微笑。所以,现在,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联系呢?让吴酩在这个紧张得无所事事的夜晚忽然,又止不住地,掉进名叫“祝炎棠”的大坑里。
是偶然吧。也是必然。他打开那个频道,里面是他的声音。
吴酩想起里面,张无忌来到京师,夜里散步,无意之间,又来到曾经同赵敏共饮的小酒店。又,机缘巧合,撞见了赵敏。他可是不日就要大婚了呀。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呢?张无忌恐怕不知道。吴酩也不甚了了,所以他没有说话,没有做任何事,在这样的平淡无奇的夜里,只是静静听着祝炎棠声音。
听完之后,他拿起手机,好像着魔一样发出一条消息,然后瞪着那绿色的对话框发呆。
“祝老师,那件事成功了吗?”他问得可真委婉。
夜很深了,他没指望祝炎棠立刻回复,也的确过了大半天,那人的消息才传回来,十分轻描淡写:“前段时间我说清楚了,他也拒绝了,意料之中。”
完全看不出伤心。
正当吴酩悲喜交加地思考该如何回复时,又来一条:“拒绝我过后,又立刻说要带我去坝上草原休假散心,他这种性格真是永远不会变。”
这下吴酩可来不及再深思熟虑了,立刻问:“你去了?首映前?”
祝炎棠简单回复:“怎么可能。不过据说蛮好玩的,我自己去,现在正在高速上。”
反应了一阵,吴酩明白过来,就凭祝炎棠的心高气傲,和这种情况下跟谢明韵旅行散心简直是天方夜谭。现在几个城市的首映的确结束了,祝炎棠兴许得了些空档,难道是自己驾车去草原的?
坝上就在河北,也不远。
清醒过来时,吴酩已经坐在自己的车上,导航里的地图都调出来了。“具体在哪儿?”这是他开上京承高速时给祝炎棠发过去的话。
暂时没回音,信号不好吧,他想。出了京城,路上竟然下了雪,越往北越厚实,地面shi滑也开不快,他倒是情愿祝炎棠少看手机专心开车。出发时是上午,可是,直到天色渐暗,他过了丰宁县的收费站,他的手机还是安安静静。
吴酩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再开下去就要疲劳驾驶了,决定在附近住下,反正自己离那家伙肯定不远了,就差个具体坐标而已。雪中的草原会好看吗?他这样想着,下了高速,在国道边的村镇里找了家小旅馆,心惊rou跳地捯饬了半天,才把门给锁上,和衣在chaoshi坚硬的小床上睡了一夜。醒来开手机时是鼓足勇气的,但一大堆新消息里就是没有想要的那个。
特别关注倒是有提醒:祝炎棠发了微博,转发了同僚的新电影预告片。
吴酩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又看向窗外,自己的大红色跑车停在楼下灰扑扑的街道上,积了层厚厚的雪,挡风玻璃上被人写了几句潦草的脏话,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哭了。
这一切,遥远的雪中小镇,独自上路的旅程,对方收到了却并没有回复的信息,还有那一分一寸的,忐忑的相思……所有回忆如同扇耳光一般砸过来。祝炎棠到底是怎么想的?似乎自己已经没资格去揣测了,每天一个人患得患失伤春悲秋,可能还不值得一个答案?
吴酩二十二年的人生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过什么,却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明白,那种怎么抓也拿不到的无力感。
他哭得很安静,把脸埋进手掌。
由于是家庭式旅馆,房东阿姨按照昨晚约的时间,敲门来送油条包子当早餐,看着吴酩的红眼睛,她愣愣地,忽然问:“小伙子,你喜欢这里吗?”
吴酩抹抹眼泪,笑了笑,点点头,又一次看向窗外,雪昨夜就停了,此时,他看到不远处的山间,有巨大而清晰的彩虹。
“窝囊哭鼻子可没用,”阿姨往他的豆浆里加了好多糖,“城里孩子来这儿找人?”
“嗯。”吴酩被豆浆烫得舌头都麻了,可还是在喝。
“没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