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身体都是空白的,像是个初生的婴儿,虽然有着成人的身体,却没有一点对自己的控制。他用了许久,才终于知道哪个才是自己的手。
眼前的人他辨认了许久,也没有认出来是谁。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手在哪里后,反复看着自己的手,才想起来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我是谁?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问题。只要有这个问题存在,那么眼前的一切,就都成了问题。
眼前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挺拔俊朗,但邪气外露;另一个看起来就单纯多了,正瞪着一双杏眼看着自己。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对自己有恶意,倒像是看着个实验物品。
朝暮选择向单纯青年伸出了手,他果然立刻扶住了自己。那个青年关切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全身上下都不对劲,好像这个身体不适自己的。最不对劲的是自己的脑袋,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谁。他想向那两个青年询问,但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能听得懂那青年的意思,却无法靠自己的意愿说出同样的语言。
朝暮只好摇了摇头,重复了那少年的话:“感觉怎么样?”
“看来他恢复的不错。”单纯青年不知道从哪得来的结论,与那冷峻青年对视一笑后,便拉着自己站了起来。
朝暮不知道他们要将自己带去哪里,就算外面不是一片漆黑,他也不知道身处何处。他被那人牵着走,一直带到了一个房子里。那人推开门,说:“进去吧,朝芩等你许久了。”
那两人将他留在这里,就离开了。朝暮猜出来,他们的意思大概是,让自己去见住在里面的人。他认识我吗?能够告诉我,我是谁吗?
朝暮摸索着进去,他不知道烛台在哪里,也不准备点亮灯火。他摸到床边,夜色之中,只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香。
他是谁?他在等我吗?
朝暮有种奇妙的感觉,似乎自己能感受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朝暮静静的看了那个熟睡的人一会,才慢慢摸上了他的脸。他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奇妙感觉。
那人被他一摸,立刻惊醒了过来,凝神望着他。
朝暮想起送他来的青年,在门口时说的话:朝芩等你许久了。所以这个人,名字叫做朝芩?
朝暮试着叫他的名字,“朝芩?”
那人身上一颤,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竟然一下抱住了自己。朝暮无所适从,但感到肩头上伏着的人似乎在微微啜泣,他的心一下软了下来。他像个长辈一般,慢慢抚着朝芩的头,像是无言的安慰。
“我终于等回你了。”朝芩捏着朝暮的肩头,望着他的眼睛说,“师兄。”
直到两天之后,朝芩才感觉出朝暮的不对劲。起先他只以为是朝暮刚刚苏醒,身体与Jing神难免有些不适应。但与他过了两天完全无沟通的日子之后,他终于可以确定了,眼前的朝暮,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他只好拉着朝暮去找布勤。
布勤一叉腰,道:“货已出手,不退不换。”
“我才舍不得退换。”朝芩满脸疼爱的为朝暮拉拉衣袖,又将他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才继续说,“只是师兄他,有些不对劲。他只会摇头与点头,要不然就是对着我笑。我问他话,他也只会反问回来。”
“哦?我来替他检查一下。”甲定漪推开布勤,走了过来。他抓起朝暮的胳膊,两个指头搭在他腕上,像模像样的沉思了起来。
末了,甲定漪故作深沉道,“气脉堵塞,心神不畅。”
朝芩急了,“这该如何是好?”
“只需这天下最能疏通经脉的宝地就好。”
“那宝地在哪里?无论冰山荒漠,我都带师兄去。”
甲定漪道,“何必舍近求远?你们雾灵山的寒松御龙池,不正是这么一处地方?”
布勤接话道,“对呀,当初我的腿,就是在那里治好的。我还记得,我与定漪被你们抓jian在池,衣衫不整的押去大殿,众目睽睽之下遭人指指点点……”
往事不堪回首,布勤眺望远方,任由寒风吹乱他的发、却吹不乱他的心。
朝芩忽略了布勤的话,问甲定漪:“只要用寒松御龙池即可?”
“用寒松御龙池为他疏通经脉。不过——”甲定漪忽然正色道,“所需的时间,少说数月,多则几年,就算十几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你有这耐心,伴他疗伤吗?”
朝芩道,“师兄肯为我送命,我陪他这些光Yin,又算什么?”
“可他毕竟是如今这副模样,一幅痴傻样子。”
“就算师兄永远如此,我也愿意常伴左右。”朝芩满目深情的望着朝暮,“只要他活着。”
甲定漪道:“好,既然如此,你就要做好长期留在雾灵山的准备。再加上你要一直占用寒松御龙池,若是以你原本的身份回去,恐怕没这么好办。为今之计,只有你统领雾灵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