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在感情方面天生愚钝,或许要直白点才能被接收罢。
但是,直到卓戊卿喝完茶,一行人进了马车,消失在金灿灿的道上,百里若曦却还是没能将她的一丝半点儿心意表达出来,只急得满头大汗,心里劝自己道:“还是算了吧,说不定他并非迟钝,而是不在乎,幸亏没当着这些丐帮弟子丢丑。”
马车行不多时,便到了静云寺。
皓天铭道:“我送你前去吧。”
“不用了,这儿我熟。”单辰逸跳下车,大步朝道边的一条小路奔去,在众人的目送下消失在绿荫掩映之中。
进得静云寺,方丈却不在寺内,清虚小师傅接待了单辰逸,将他领到一边的几案边前坐下,并沏了一壶茶端过来,倒一杯递到他手中,面带微笑徐徐道:“寺中用度清浅,这茶是一位施主赠送,香味儿浓厚,很是解渴。”
“有劳师傅了。”单辰逸点点头,放下方才从神龛上拿的一卷佛偈。
单辰逸用杯盖儿拂去上头茶沫,轻呷一口,望着袅袅升起的一抹热气发呆。发了一阵呆,见旁边还有一个茶杯,就倒了一杯茶,递给清虚:“明机小师傅,你也喝一杯吧。”
清虚摆摆手,拒绝了。
“茶叶片片采摘不易,制作工序亦是繁杂。施主您慢用,小僧不敢起这贪念。”
清虚说罢,站起身打扫大殿去了。
一会儿,方丈从外边回来了。单辰逸起身打招呼:“方丈,我来找你,是心中有惑,希望方丈能收留几日,他日疑惑解开之时,便是我离开之日。”
“施主有何疑惑?”
单辰逸指着案上的佛偈道:“方丈,此处有两句我还不太明白,请赐教。”
“哦?”
单辰逸将方才反复念了好些遍的句子背诵出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然而,情爱乃随缘而生,凡世间的男女,一旦踏入情爱这条深河,又有几个能真正放得下?”单辰逸表示不信。他一直在努力摆脱心魔,却是越陷越深。
“如此看来,施主执迷于世间情爱,已到了执迷的地步。”方丈淡淡地道,“若舍掉欲望,四大皆空,则身心清明。”
“这话说起来容易,但我做不到,忧与怖我却都想远离。”单辰逸道。
方丈淡淡地笑道:“老衲方才说过,施主您到了执迷的地步。漫漫人生路,太过执迷其实也是为难自己。”
“我当真执迷么?”单辰逸扪心自问。
“然而大千世界,男男女女有几人不执迷于情爱?”单辰逸自言自语,替自己开脱道。
笑了笑,方丈又道:“施主可曾听过‘千年等待’这个故事?”
单辰逸摇摇头,表示不知。
“这个故事,就是对执迷于情爱之人的一剂良药。”见单辰逸有了些兴致,方丈开始缓缓道来,“有位出身名门、才貌双全的少女,双十年华却未能出嫁,只因没有找到如意郎君。一天,她在庙会上遇到了一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男子,然而,场面太嘈杂,那人很快被冲散在人群中。少女十分落寞,每日礼佛祈祷,希望再遇见那个男人。她的虔诚终究感动了佛祖,佛祖道:‘你若想再见他一面,就得舍弃所有,修炼五百年,你可愿意?’
少女执着道:‘我愿意。’
于是,佛祖把少女变成一块石头,躺在山里经受风吹日晒,而且孤孤单单,四百多年都未能遇见一个活人。直到最后一年,一个建筑队的采石工进山,把她加工成一块齐整的条石,运到城里做了石桥的护栏。随后,少女终于见到了那个她等候了五百年的男人!只不过,他仅仅从桥上走了过去,随后又消失了。
佛祖出现在少女面前:‘你可满意?’
‘不满意!’少女摇头,‘为何将我砌成护栏?若是我被铺在桥中央,不就能碰到他了!’
‘想碰他一下是吗?那就再修炼五百年!’
‘可以!’
这次,佛祖把少女变成了一棵树,伫立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少女每天打量着路过的人们,每日里经受着从希望到失望的过程。反反复复,日日如此。直到最后一天,那个男人才姗姗来迟。天很热,他看起来很累,他走到树下,靠着树干疲惫地闭上眼睛小憩。少女终于碰触到了他!但是,她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动一动。男人小憩片刻,又离去了。
佛祖出现后,问少女:‘你现在还想做他的妻子吗?如果想,就继续修炼吧。”
少女平静地回答:‘不必了。’
‘为何?’
‘我爱他,但不一定非得拥有他。’”
故事有点儿长,但单辰逸听得很是认真。听后,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殿中佛像,默然不语。
方丈双掌合十,颔首一拜,转身离去。
看着方丈淡然离去的背影,单辰逸眼中的氤氲迷雾也渐渐散开。他准备在此静静地待几日,再来考虑何去何从的事。
坐在寺庙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