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饰的情绪,千色的心怦地一跳,不免瑟缩了一下,垂下头,话语显得
有些底气不足:“那帝君便当做是千色一时情难自禁罢……”
“情难自禁?”他哼了一声,穿戴稳妥之后,这才一步一步走到千色跟前,将眼眯作了一道
缝,唇角浮起一抹冷笑:“你以为我是真糊涂么?”
可不是,方才的一切,明明都是他主动的,再要怎么情不自禁,神志不清,问题也该是在他
的身上吧,她这么急匆匆地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揽,不是欲盖弥彰又是什么?
这事,他既是做了,就定不会装聋作哑,她这么急着撇清关系究竟是何意?
还有那什么亡夫——
她为何非得要在这种时刻提起那个凡人?
“千色感激帝君一直以来的厚爱,一切皆是因为千色自己不争气……”觉察到了他的愠怒,
千色骤然起身,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就连言语也变得有些嗫嚅起来:“……今日之事,就
当是千色报答帝君……”
“报答?!”平生的声音不觉抬高了些,神色一黯,眼里有着慑魂的凌厉,那种如箭似戟的
锋利随着目光直直射出,摄人心魄的寒意铺头盖脸而来。“你说方才的事是报答?!”
“帝君高高在上,千色不敢也无意高攀……”似乎是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也或许是因着自己
本就心虚,千色垂下头,不敢再看他:“只是,千色身无长物,除了——还有什么可以给帝
君的?”
这话一出口,无异于是在挑战他的涵养与脾气!
“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说这般不讨喜的话么?”瞪着她,他突然开始怀念起她以前一言不发
地时候——那时,她纵然不声不响,可却时时在他左右,洗笔研墨,断然不会有这般令他深
恶痛绝的言语。
“那帝君想听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千色才抬头出声,惨惨一笑,一字一顿,带着疲惫
,像是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却依旧将脊梁挺得那么僵,那么直。似乎有根极细的针在
她的心口刺了几下,疼得连眼也模糊了起来。朦胧视线里,他的身影似乎笼上了一层薄雾,
那么遥远,那么飘渺,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永不可触及。
“如今你既已是没了内丹,流落在外,总是不妥。”他自然不知她的所思所想,盯着她,思
索了片刻,已是为她做好了全盘的打算:“我既是与你——”略微顿了顿,有的话彼此心知
肚明,倒也没必要说出,他轻咳一声,尔后极认真地睇视着她:“你随我回紫微垣去罢,虽
是以后无法再登仙籍,可我到底也还能照看着你,长生长寿倒也不难……”
这无异于是一种承诺。
她没了内丹,的确是难以支撑,若是再去到紫微垣,随时可能会现出原形。莫说是别的,就
算要想维持人形也不易,若要长生长寿——他的所谓“照看”,看来是打算要与她做那双行
双修之事罢。
他要“照看”她,这的确不难,可若是她本身就是个祸害呢?
压抑着心神,她极力用一种淡然的神色去面对一切,略一低头,发丝垂下,半掩了面色,却
毫不掩饰拒绝:“千色哪里也不想去,只希望能留在这里,陪伴亡夫……”
亡夫!
亡夫!
又是亡夫!
这一下,平生实在是遏制不住隐隐的怒意勃发!
“他已是魂飞魄散,你却为何还要这般执着?”他一旦发怒,并不会如昊天那般暴跳如雷,
只是,那平静背后掩饰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怒意,如同寒冰之中掩藏的火种,随时可能燎原焚
烧,变作熊熊火海,将一切吞噬得干干净净:“不过是一世的露水姻缘,你就算是执念生生
世世,一直在这里睹物思人,他也不可能再回来!”
“执念生生世世又如何?”她虽然神色平静,可面容却带着说不出的苍白,缓缓转身阖上眼
,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两道Yin影,晦暗沉重,像是可以在此刻回避他:“……他纵然不会
再回来,可是,他的心还活在我的身体里,他的魂魄还活在我的梦里……我与他的事,帝君
是不会明白的……”
……帝君是不会明白的……
这么轻而缓的一句话,重重撞击在平生的心间,无异于是瞬息便将他与她之间原本咫尺的距
离拉得远如隔绝到了千里之外。
他看着她漠然的背影,即使强抑仍旧让心不免倏地揪紧了,想要说点什么,可却没有合适的
话语。“我的确不明白……”许久许久,他淡淡地叹息,逼着自己从她身侧擦过,不再回头
看她,只平静地留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