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之筵席,何况早饭。字面意思,早晚有吃完的一刻。六两银子又回到了康岐安手上,怀旻还给他添了四两,凑个整。
怀旻的银子也不是捡来的,还是有点心疼。
康岐安看着银子沉默了很久,然后一言不发拿了就走。
眼看着宛北盐号的事解决得还算顺利,康岐安忙虽忙,有闲工夫还是扣出来去找怀旻。
要三天两头这样送银子,的确是入不敷出,为保证收支平衡,也不是他次次来怀旻都会应的。
康岐安遂让利给他,怀旻依旧不肯,勤俭持家原则奉行到底。康岐安不解,这攒的是老婆本还是棺材本?他虽是小本经营,可赚得也不少,省成这样,也没见置办过什么。
“我跟你订些货。”康岐安居然是来正儿八经谈生意的。
怀旻一双眼睛从账本里转出来,疑惑不解。
“你也知道,我盐号十几艘盐船闲了好些日子了。空着也是空着,干脆做些别的生意。”康岐安解释,“我订的货量大,价钱是否能好商量?”
这么低声下气地谈生意,康岐安的确好久没干过了,从头到脚透露出一股故意为之的气息。
怀旻再瞄他一眼,复低下头去,说到:“康老板的盐号如今资金周转不动,看似不亏不赚,实则岌岌可危。现在靠我这批货活络资金,我不趁火打劫就已仁至义尽,康老板还跟我谈让利?”
他心思不纯,这笔银子不赚也罢,怀旻故意刻薄。
“宛北盐业当初我横插一脚进来,当地几家老字号很不满,都盼我栽个大跟头。如今能帮我的只有你,这份人情我会还的。”
帮他有李行致,或者在宛南的关系,根本轮不到自己。再说,自己凭什么帮?
但怀旻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搬出表哥来。
施齐修:“盛德不宜掺和进来,他如今人在宛北,又正是宛北的生意出了问题,当然就在此地解决最好。沐穹,我知他要订的量太大,你不好赶制……这样,我替你再招些人手。”
表哥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怀旻跟他签了订单。晚上那人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起进了屋。
还人情。
“你就没个心仪的姑娘?”Jing疲力尽瘫在床上,怀旻开始唠嗑。
康岐安安静了许久,怀旻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前半生,认真将有印象的女子一个个筛选。
“有。”
“我也有。”怀旻不听他说完,自顾自瞎吹过往。“小时候我爬墙,偷看她在院子里练字。罥烟柳叶眉,杏目点秋波……”
康岐安望了眼月光,“世上哪儿这么多长这样的姑娘,你定是看岔了或者记岔了。我这辈子也就见过一个,我叔父幺女。因偷偷看她,遭我叔父不少打。”
怀旻也说不清究竟是不是记岔了,毕竟已许多年。听康岐安说起他心上人,打鸡血一样,“她人呢?你娶不到她?”
大概是出于同病相怜。
康岐安忽然笑了,“她大我八岁!早嫁人了,夫妻琴瑟和谐,生了一堆小崽子。当初我还为这哭过两场,后来就释然了。”
怀旻望着床顶,缓缓吐出一个:“哦……”
“你的呢?”
“也早嫁人了。不知道生没生一堆小崽子。”
怀旻视线收回来,看见康岐安也正好偏过头看他,两人忽然笑起来,经久不息。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in晴圆缺。千里共婵娟难,珍惜眼前人易。
37
夜来风凉,及时加衣。不是唠叨,是总有人记不得。这日,李行致就病了。说重也不重,但也浑身发烫躺了三天。
施齐修约了康岐安、怀旻去探病——这时候他已好得差不多了。
进了门,李行致着便衣,下人正替他束发。康岐安揶揄他装模作样。
“非也。知府大人与嵇公子,诗礼之家,见你也就罢了,见他二人怎可礼数不周?”
康岐安欲再怼,施齐修调和:“我等皆不靠家世立身,休得提它。平日该如何便如何。”
李行致悄悄瞟一眼怀旻,想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闭了嘴。
怀旻自觉主动转了话头,关心起李行致病情来,一阵嘘寒问暖,谈吐气度如三月春风拂面。
“你二人投机,慢慢聊,我得告辞了。”施齐修起身告别。众人体贴他繁忙,并不多作挽留。
送走人,这二人又接着瞎扯到字画上去,李行致邀怀旻看他的藏品。
康岐安坐在桌边喝茶,李行致不时挑到他可能会喜欢的,兴冲冲就拿去给他看。但多数时是在书桌旁与怀旻一同品评。
怀旻看得认真,不大注意到康岐安眼里有醋。兴至时开怀大笑,与李行致高谈阔论。两人并肩而立,言谈举止亲密无间。
光Yin匆匆,已日薄西山,客将别主。
康岐安临行前提醒他:“你既好得差不多了,何不应约前去邀金屏儿放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