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依旧因为女人刚才说的最后一段话而微微晕眩。
在这世界上,只有两件事舒容予到死都不会忘记。他必须服从某个人的指令;他也一定要配音。后来他又多了一件确定的事情。
是什么?
是你。
他从未怀疑过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声优,他坚信你会超越他。在你不曾察觉,甚至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时候,我却看得很清楚。那个人在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所有失落的梦想寄托到你身上。所以,无论未来如何,你要向我发一个誓。
你永远、永远都不会勉强他做任何事。
我当然不会。
你发誓。
大约是幻觉,他看到说着这句话的女人好像快要哭了。
我发誓。
43.论战
舒容予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似乎从顾泽离去之后就没换过姿势。站在门口看去,连胸膛起伏都不可见。
季秋池走到床前,伸手一搭他的颈动脉,还活着。她将打包的饭菜往床头一搁:起来吃饭。
说话啊。
季秋池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腾地冒了出来:你不是如愿以偿地撵走了他吗?现在摆出这副样子给我看,能有什么用?
懦夫。有一天你死在那家伙手上,我绝不会掉眼泪。
不吃就算了,又不是我挨饿。她转了个身,自顾自地坐到桌前摊开画稿,埋头干起活来。
不可能一直停播下去。为了将欧尔维出场的那一集尽量向后推,制作组同意插播一个特别篇,主人公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女主角麋鹿。季秋池本人就不欣赏麋鹿温吞的性格,因此在漫画里给她的戏份很少。现在要为她提升人气,一时间怎么都找不到灵感,而交稿期限却一天天地逼近了。
涂涂改改间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待到终于开始勾线,才发觉夜已深沉。季秋池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回头望了一眼。男人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旁边的饭菜仍旧未动。
她叹了口气,起身关了灯。
冷清的光辉穿帘而过,月上中天。医院里万籁俱寂,只有远处传来几声婴儿的号哭。那充满生命力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死亡笼罩之地,微弱地叩问着庄严的黑暗,最终湮灭无迹。
季秋池趴在桌上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被枕得酸麻,她迷迷糊糊地换了个姿势。
隔着一室幽冥般的寂静,男人的身体无声无息地微微痉挛着。他更加用力地咬紧牙关,泪水濡shi了枕头,留下天亮前便会消失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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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关于地震的讨论已经蔓延了互联网上大大小小的角落。
震幅不大,又没有造成重大损失,按理不可能成为热门话题。然而牵扯上那场被迫打断的声优见面会,各种声音就层出不穷了。
首先是声优们与粉丝互报平安,各家应援团在确认本命没事后欢呼庆祝。
接着惊闻舒容予出事,一时间哀叹与慰问齐飞。五花八门的礼物淹没了舒容予的事务所,任何可能被舒容予看到的地方都贴满了赠图。对于粉丝而言,这样做与其说是希望得到偶像的注意,不如说是为了摆脱只能远远旁观的无力感。
他们没有等到回应。
那个虽然无趣,但至少会定期通报近况、回复粉丝的主页,这次彻底消了音。只有事务所用公事公办的语调表示舒容予并无大碍,感谢诸位的关心。
几天之后,讨论中出现了不和谐音。
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直到事后看到大家留言与照片才确定,绊倒了我的真的是舒先生。我们上面又压了两个人,再之后好像还有人踩着我们跑过去了。那个时候,我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就是:要死在这里了。我晕了过去,但很快又清醒过来,感觉到有人在推我的身体,我还以为得救了
没想到,那个人仅仅是把我推到一边,然后抱起被压在最下面的舒先生,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现在看过照片之后我记起来了,那个人肯定是顾先生。
唉,你们这些安然无恙的人,当然可以像看风景一样地欣赏顾先生的公主抱。但是你们绝对无法想象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的心情。在那一瞬间,他救了一个人,就像是对剩下的人判了死刑。
我和另外两个女孩全身多处骨折,躺在原地等了很久,终于有人进来把我们搬上了救护车。尽管我们都没有死,但一想到当时有可能是更严重的地震,而我们有可能死在那里,我就止不住地后怕。现在心情很复杂,理智告诉我顾先生没有义务帮我们,但情感上,我再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喜欢他了。
把这些发上来,我没指望得到理解或同情,仅仅是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就这样吧。
这一段发在某知名论坛的记述,很快演变成了一场暴雨般的道德论战。
除了极少数人安慰发帖者,人家凭什么要救你成了主要论调。
那种情况下人的本能反应就是逃生,假设楼主你自己看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