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丽的画卷,她沉浸其中,唇畔自然含笑,明眸善睐,好看得很。
半晌,唐潆才放下笔来,淡淡看向袁毕,调侃他道:“你既名利双收,又畏何人言?”
袁毕神色微滞,好不容易才挤出笑容来,辩白道:“常言道‘人言可畏’,陛下岂会不知?近日在京中行走,已不少人对贫道指指点点,辱我妖言惑众,是个信口胡言的牛鼻子道士……”
唐潆打断他:“莫非不是?哪句有假?”
袁毕:“……”
这路行不通,唯有走别的路了。
袁毕将心一横,直言道:“如今幸不辱命,该做的事,贫道已做了。不该做的事,贫道亦未染指。只望陛下兑现当初承诺,贫道虽不想沾染官帽此等俗物,但愿凭一虚衔衣锦还乡,日后不愁吃穿。”
说话间,唐潆踱步到窗前,仰首望向泼漆般的黑夜。这夜有雪,冬末了,入夜后常有小雪无声无息地飘落,次日便融化殆尽。
袁毕见她如此,以为她无动于衷,忙又续说:“贫道亦是为陛下着想。这阵,朝野已有传言,只怕是太后想迁都,陛下孝顺,才听从于她,暗指贫道是陛下Cao纵……”
“这话从何说起?”唐潆笑问,她的目光已从夜空缓缓转向东边一隅,紧盯不放,仿佛在等待些什么,“长安都知,朕与你素不相识。她曾想向朕引荐你,岂料你先持宝入京面圣了。”
袁毕无言以对,心中不由叹服,眼前这皇帝虽年少,但心中城府颇深,如何算计人心又如何撇开自己的参与,她都思量得清清楚楚。
袁毕其实只是想早些领取丰厚的报酬,便早些远离朝堂这是非之地。舌灿莲花乃至凭空捏造巨石天书神gui他在行,要论勾心斗角,他又岂是官场这些老油条的对手。
沉yin半晌,打好了腹稿,袁毕又欲再言,却忽闻门外内侍急促尖细的声音传来:“走水了!奉先殿走水了!快些个——先禀了陛下,再赶紧挑水来!”
窗牖大敞,内侍话音才落,袁毕便望见宫阙东侧上空,火光可见,又蹿起浓烟滚滚,这火势只怕不小。宫殿是木制结构,夏日干燥或逢雷电,走水并不稀奇,然现下是冬日啊!这殿外雪还下着,好端端怎会走水?
莫非……莫非真是天谴?
袁毕这般猜想着,便有内侍推门来报了。
唐潆听罢,回身迅疾,一面有条不紊地安排诸事,一面急急往外走去,神情亦是十分紧张惶错。
袁毕直到殿中空无一人,他呆愣地看着两扇寒风中开开合合的门,心中才后知后觉地顿悟一切。不由感慨道——
这皇帝,太会演了!
救火及时,奉先殿损坏不多,但仍需修缮。
次日早朝时,说起这事,殿中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诸人都认为这是天谴,但无一人敢言,毕竟无人能确保迁都金陵就无祸事,金陵的风水龙脉只怕亦非一块天石就能改好的。
两相为难,早朝将散时,忽有大臣出列,执笏恭声道:“臣请陛下迁都金陵,兴建明堂以镇天石,驱邪祟。”
沉默少顷,既而,便有几位大臣附议。
当初驳斥迁都论的大臣互看了几眼,俱都摇头叹气,愤恨跺脚,却拿不出站得稳立场的言论再去驳斥。
经此一役,只怕胜负已分。
未央宫改建修葺已近尾声,约莫开春,太后便会迁居回去。
如今,仍居长乐殿。
下个月初三,便是礼部与鸿胪寺拟定的亲政大典。大典时,皇帝需着新制冕服,太后亦需服新制翟衣,衣服缝制好了,正置于案上。
太后缓缓触摸衣物,柔滑的质感与紧密的针脚,无一不展露出缝制此衣物之人的心灵手巧。但可惜,面料已然有些旧了。这冕服,是她前几年亲手缝制,那时她知她不久便将失明,自己倒无缺憾,只是希望唐潆亲政时能穿着她亲手缝制的冕服。
因难预料何时失明,她早早便将衣物缝制,再存于柜中。如今取出来,技艺虽不逊宫人,可面料到底不新了,更不知长短是否合适。
至于自己的翟衣……
纤长白净的手指落在宫人新制的翟衣上,她抚触着上面纹绣的翟鸟,渐渐用力,直至捏皱了纹样,像是在为何事苦苦挣扎。
太后心中默默叹了一声,下定决心一般放松了手。她垂眸敛眉,细密睫羽微微颤动。忽而,她耳闻宫人窸窣出殿的脚步声,又察觉眼前似乎有人。
唐潆屏退了众宫人,待殿门合上后,便喜不自禁地在太后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虽她日常如此,但太后尚未习惯,却又无法抗拒,只微微往后缩了一缩,好笑道:“你怎么了?海州有好消息传来?”即便看不见,都能感觉到她心情的雀跃,想必那双桃花眼都笑得弯成了月牙。
唐潆看着她,将她鬓边碎发拢到耳后,双手扶住她的脸庞,一双星眸盛着得偿所愿的欢喜,满溢出来,便化作温柔动听的情话。
“嗯,是好消息。”
语罢,她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