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而至。
“士大夫之责,是让天下万民皆沐德化,饥有食,冻有衣,居有屋,老有养……而最基本的,就是要给万民做‘人’的权利,不是可以随意打杀役使的牲畜!——那些在夷狄之国被践踏生命的奴隶,可有为‘人’的权利?——他们每天都在挣命。诸位夫子门生,可曾听见他们无望时的呐喊?”
大宋已经废奴,尽管私底下还有人蓄奴,但是,无论是从律法还是道德上,都不允许奴隶的存在——役人性命,不仁也。
中的!
主战派朝臣又是一声暗中喝彩。
夷狄无礼,役人如牲畜,难道不该讨伐之?!
“子曰,有教无类。天下民众,不分贵贱贫富,皆有平等教育之权利,皆有懂得礼仪之权利,此乃孔子毕生追求目标之一。然,在夷狄之国,受教育只是贵族的权利,平民没钱也没权利识字读书,奴隶识字读书甚至是要被杀头。正所谓,不知文则不知礼,不知礼则不明道德。——让天下万民知礼仪,明道德,难道这不是士大夫的责任?”
这时,胡寅已经反应过来,道:“夷狄无礼,当以礼教之。夷狄无德,当以德化之。”
张九成跟着强调,“让四方同沐德化,当以礼‘教’之。虽涉征战,但夫子更重礼法。而今中国强大,更当以礼法化夷狄。以德服人,非为武力压人,此为夫子之义。经年累月,潜移默化,便能教化向礼。”
“孔子重礼不重战?”卫希颜再次语出惊人,“非也!此为谬解。”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子蒸其母:匈奴风俗,儿子在父亲死后,可以娶后母为妻。
☆、适者生存
孔子重战?
殿内寂了一寂。
君臣都怀疑耳朵出了错。
无数质疑的目光看向大殿前方那袭绛紫服色。
张九成便要出口驳斥,却被曾几一道眼神止住:且听她如何说。
“诸位同僚通达儒经,论经义Jing深非某及也。”卫希颜出口就自贬一句。
这句话听过来也很正常,她出身道门,道家未经都Jing通儒家,正如儒家不一定Jing通道家——当然,绝大多数宋儒都是通读老庄二经的。
一些朝官听了卫希颜这句话后眼神就变得有些古怪:这话听着耳熟啊。
便听卫希颜清越的声音道:“某研习兵法,倒是有些心得。学兵法,最紧要的是理论联系实际。既不能脱离当时兵家所处的天下大局、国家情势、战争环境,也不能脱离学兵法者所处的天下时局、国家背景、战争环境。只见经是经,理论脱离实际,是打不好仗的。不是兵家的书写得不好,而是学者没有领会兵家著书的真义。——学习儒家经义,想来也是如此。”
以今儒释儒,本就是历代儒家的做法,宋儒亦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出现这么多学派。
但也不能就此认同卫希颜了,谁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设陷阱呢?胡寅便道:“夫子之学博大Jing深,后儒多有谬解,故习夫子之学,须追本溯源,方能得夫子真义,更不可妄以时势,谬解夫子,篡改其学。”
“然也,正是要追本溯源。”卫希颜点头道。
“孔子生于春秋乱世,周王室倾颓,诸侯并起,争战频繁。孔子出生的诸侯国是鲁国。鲁国弱小,只有尊崇周室,才能平安,因此孔子不喜战争,多说礼,要‘尊王’。而自周室东迁后,诸侯之民困于残暴刑杀历二百余年,故孔子多说仁,多说礼仪,多说去杀,不用刑罚战争。无论周王室还是鲁国,都没法用武力使天下诸侯臣服,故而,孔子多言说教,少言征战。
“但是,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其思也全乎,如易之Yin阳,不可只重一面。孔子也知道,仁单靠说教是没用的,于是又写威,又写讨,又写攘,只是着墨不多。盖因孔子所在鲁国势弱之故,而其学说也未为诸侯强国接纳。若孔子有管仲之遇,相齐桓公,或春秋已仁战统矣。学儒若只知经义,而不明圣人立儒之思想,难道就是读懂孔子的真义了?”
“谬论!这是谬解夫子!”张九成斥道。
卫希颜一哂,道:“儒家治学,是要齐家、治国、平天下。家怎么齐?只靠仁,靠说教行不行?要不要立家法?要不要有惩罚?国怎么治?只靠文治行不行?要不要武治?天下怎么平?只靠说教行不行?”
她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适,适应也。生存环境不会一成不变,天下也不会一成不变。唯有适应者,才能生存,为人,则为人上之人,为国,则强于诸国。春秋鲁国弱小,故孔子多说礼。如今,大宋强盛,国家太平,非为春秋之鲁国,有实力在天下推行仁治。儒家何以讲中庸?因执两端皆非道,只讲仁不讲战,就是执了左端,只讲战不讲仁,就是执了右端,皆非孔子立儒之真义。”
孔子不迂腐,当真靠讲礼法道德,就能讲出一个天下大同?只因鲁国弱小,天下战乱,故孔子对兵家反感,重礼而少谈兵道。
卫希颜道:“云,孔子批评管仲,‘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