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绅士’那样吗?”
“谁教你的这个词?”
应该是他死去的父母吧。死去的他们也有可能在他睡着的时候经常回来,不然为何他总会记得这个词呢?
“让这个词……成为你的锚定吧。”威利斯指了指空中的风筝:“在你迷失在过去和未来的时候,依靠这个词回到现实。”
“我的爸爸,他的词是什么呢?”
威利斯一直亮着的眼睛慢慢地暗了下来:“那是秘密,等你成了他一样的人,亲自去问他吧。”
早饭莫名其妙地这样结束了。上午的时候威利斯让他一个人在地下室看了一部很老的影片,一个带着铁皮鼓的侏儒哀伤的一生。里昂有点喜欢他的特异功能,还很羡慕他能一直带着自己的鼓,一个绅士是不可以像他一样的。
影片全部放完的时候威利斯还没有回来,屏幕黑下去,里昂静静地在黑暗里坐了很久,脑子里都是侏儒敲鼓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下午的时候,威利斯带他去了空无一人的泳池。他带着他走到跳台的台阶上,蹲下去:“里昂,一会儿要从上面跳下来。记得我说的。要时刻想到自己的锚定。”
“像一个绅士一样。”里昂说。
“对。”
里昂独自攥着冰凉的栏杆走上去。绅士不可以哭,不可以害怕,要时刻带着微笑。里昂数了十几个数以后,站在了高台上。威利斯也下了水,在泳池的边上严肃地等着他。这个场景很像他看的电影,他觉得自己就像电影里那个惊恐又坚决的小弟弟。
“跳。”他说。
里昂毫不犹豫地从上面跳了下来。水拍打着他的身体有点疼,但尚来不及想,带着微微甜味的水就淹没了他的眼睛和耳朵,他紧紧地闭着眼睛,想到的是顾清拎着箱子推开门的那一刻。
“很棒。”威利斯将他从水里捞出来,捏住了他的鼻子。
“咳咳咳……”里昂张开嘴吐水。
“我们要这样练习一段时间。”
“嗯。”里昂一边咳,一边点头:“接下来要做什么?”
“坚持。”威利斯想了想又说:“不能告诉你爸爸;我对你做的事情也不是在虐待你。”
“我知道。”里昂笑了一下。
看电影,跳水,反复训练。里昂翻到“10”的那天,也是这样的生活。吃过下午饭后,他将自己的东西都打包好,穿上了顾清让他穿的薄外套,端正地坐在客厅里等待着。每一辆路过的车都像顾清的车,每一个走过的脚步声,都像顾清在靠近,里昂一直挺着后背等待着,如同一个绅士一样。
他一直等到睡觉的时间,顾清也没有来。
“里昂,去睡觉吧。”威利斯对他说。
里昂点点头,身体一动不动。
“他如果来了,我会叫你起床。”
“我在这里等他。”
“他总是这样忙。”威利斯叹了口气,“你不能一直等。”
里昂拖着自己的书包,又一次向客房走去。
“等一下,”窗前的威利斯喊住他,“好像是你爸爸来了。”
里昂扔下书包跑到门口去。门外果然是顾清的车,和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墨绿色车身,亮着暖暖的橘黄灯光。
“爸爸。”里昂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兴奋。
“对不起啊,”顾清对他说,“我来晚了。”
里昂拨浪鼓一样摇头:“不晚。”
“你的胳膊怎么了?”顾清抓住他左胳膊凑近了门廊的灯光。
“学游泳的时候,摔了一下。没事。”里昂将胳膊收回来,笑着对他说。
几天没见,小孩似乎有点长大了。他语气里的那种自豪,仿佛胳膊上的不是肿块,而是士兵受难的勋章一样。
“哦,”顾清点点头,“我小时候学游泳的时候是我师父教的,他直接将我扔进大海里,还是威利斯将我捞了上来。”
“威利斯也捞我了。”里昂对他说。
“那我们是一样的。”顾清对他笑了一下。
“进来说,当心放进来蚊子。”威利斯在他们身后说了一句,去了厨房,“吃个煮蛋吗?”
“不了,一杯咖啡,谢谢。”顾清对他说。
“我们现在回家吗?”里昂悄悄问他。
顾清摇了摇头:“我凌晨还要飞去lun敦。”
“那你要走了吗?”小孩攥紧了他的衣领。
“我暂时不走,今天晚上在威利斯这里陪着你。”顾清轻拍拍他的后背。
“真好,”里昂搂住了他的脖子,“我很想你。”
小孩细微急促的呼吸近在耳畔,顾清并不习惯和别人如此亲昵,却知道不可以拒绝和他分开许久的孩子。他偏过头将他抱了起来,然后另一手拎过他的书包,带他上了楼。
威利斯家的客房曾经贴着顾清的名字,现在那张旧的被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咆哮的狮子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