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说:“我会像个绅士一样和他好好相处。”
顾清心里暗叹一口气。他醒来以后就没有提过自己的爸爸妈妈,但“绅士”这个词,他一直不忘。每次他感觉到失望的时候,都会将这个词抬出来,用以安慰自己。都说小孩子忘性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忘掉这个词。
傍晚时分,路灯陆续亮了起来,有的餐厅在橱窗的位置挂了星星闪灯,还有“open”的营业灯贴,“绅士”里昂将头紧紧地贴在车窗上,脸挤成扁平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他这种时而流露的天真总会让顾清觉得好笑,这都是人与生俱来的东西,珍贵无比。
“我有点闷,开窗好吗?”顾清问。
“好的,谢谢。”
窗外咖啡的香气比音乐更快一步涌进车里。里昂揪起鼻子闻了闻,对顾清说:“是nai油的味道。”
“是,有的咖啡上面有一层nai油。”
“nai油很甜,还很软。”
“对的。”
“这首歌也蛮好听。”
“好像是一个英文组合的歌。”
“都是和我一样的男孩子。”
“他们在唱什么?”
“‘hands high’、‘fly by’什么的。”顾清想了下唱了很多遍的副歌。
“好听。”
两人说了一会儿,小孩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其实并没有聊什么,顾清发现和里昂在一起之后,这种无意义的对话多了许多。小孩还在追着那首音乐,他尽量慢地开过这一排便餐和路边咖啡店,平稳地拐上主街,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粉红衬衫的威利斯。他拿着气球等在餐厅门口,几乎和旁边穿着熊偶外套的促销员一样宽。
“就是他吧?”里昂问。
“对。”
“他看起来像巴巴爸爸。”
“嗯,他会很多东西,我小时候和他在一起。”顾清说着将他从椅子里抱了出来。
里昂从顾清的怀里挣脱出来,自己走到威利斯的面前,对他伸出手:“你好,我叫里昂,今年三岁,会英语、法语还会一点汉语,画画和小提琴也会一点。”
“哇,那你可比我厉害多了,”威利斯笑弯了眼睛,“法语对我来说如同难咽下的菜根。”他将手里的气球递给里昂,“我叫威利斯,今年五十岁啦,很高兴认识你。”
里昂接过气球。对面的胖叔叔还在笑,但却不如他旁边面无表情的顾清让他有安全感。他不好意思握顾清的手,只好抓紧了手里的气球:“我很高兴认识你。”
“走吧。”顾清搭着里昂的肩膀走进了餐厅。
这间餐厅是一家专门做烤猪和蔬菜的餐厅,甜点据威利斯说也是非常棒,搬来策勒短短一个月他已经又胖了十磅。里昂有点想吃一个蓝莓蛋糕,但是不敢和顾清说,只吃了顾清给他点的牛nai面包和嫩碎rou。顾清和威利斯一直在聊天,大部分是德语,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汉语是他听不懂的。
顾清一直没有吃东西,只喝了点水,他面前是一份整齐的芝士薯条,威利斯点的时候就说非常好吃,里昂想尝一尝,但仍然是不敢。
“他好像想吃你的薯条。”威利斯聊工作聊一半,突然用汉语说。
“什么薯条?”顾清转头看了眼里昂。
他那种拼命压抑自己的眼神又一次出现了,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说出口就会失去一样。诺娜和杰克将孩子养成这样,也不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或许都有吧,成功的囚禁者,失败的父母。
顾清将薯条换到他面前,对他说:“你尝尝这个,也很好吃。”
小孩乖巧地尝了几根,继续吃自己碟子里的食物。
“这孩子怎么这个样子?失去双亲,不哭不闹,太乖巧有点可怖。”威利斯继续用汉语说。
“他很聪明,我很喜欢他。”顾清用德语说。
里昂明显听到是在说自己,冲顾清甜甜笑了一下。
顾清拍了拍里昂的头,对威利斯说:“以后白天我想让他跟着你生活,晚上我将他接回来。里昂,你觉得可以吗?”
这件事他已经和威利斯说过了,只是在里昂的面前再交代一遍,让他安心一些。他也想过让里昂去普通的学校,但是有风险。自从胡安师父和胡安之间出现矛盾后,盖亚相关的信息泄露得很厉害,即便胡安跳出西方的圈子,千里迢迢去中国找到他,试图将盖亚的行踪再次掩埋起来,但也无法阻挡世人追逐的欲望。
他需要小心再小心——特别在自己将要成功的时候。
威利斯一直笑着看里昂,直到对面的小孩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威利斯对里昂说:“小提琴我也会一点,我们可以试着合奏。”
“我可以带上我的自行车吗?”
“可以,”威利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家附近有很多骑车的小孩,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玩。”
里昂也点了点头。他想跟着顾清,不想和别的小孩一起骑车,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