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的愉快交谈,多年未见的隔阂不再。两人仿佛回到了校园里,他还是她的学长,她依然是他的学妹。
“走吧走吧,我快饿死了,就算这家店卖的是生rou也能吃下去。”跺着脚,李桢绅士地等对方跟上。
他用略显夸张的反应,试图掩饰突然察觉到的异样:这场交谈竟如此愉快,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事实上,如果可能,他丝毫不介意在寒风中继续坐下去。
当然,也不反对边吃边聊。
热气腾腾的铜锅里,食材被煮得上下翻腾。狭小的店面被隔成十来张卡座,李桢长腿收在桌面下,稍不留神便会碰到对方的膝盖,连续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沈蔓被辣得满头汗,红唇愈发鲜艳,却连舌头都不溜索,只是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餐桌上的话题愈发集中——火锅店里的汤底、配料有着各种讲究。沈蔓作为老食客,几乎能说出每道食材的典故,原本就滋味出众的一顿饭,又添加了不少谈资。
李桢挂起外套、脱了西装,到最后连衬衫领口都解开两颗扣子。他是北方人,对于Q市的重口味还不适应,却也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特别是在专业美食家的指导下,将五脏庙祭了个扎扎实实,只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杯盏狼藉、风卷残云之后,两人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怎幺样?学长,我说这会是你这辈子最难忘的火锅吧?”她显然很得意。
食过人间烟火之后,女性的Jing致妖娆不再,却由内而外地焕发出一种世俗的美感。就像卷轴中的仕女,从画里走出来,挽发盘髻、洗手作羹汤,换了形式,依然有着如旧的魅力。
李桢晃了晃神,提醒自己不要失态,方才低下头应承道:“确实不错,以后肯定会经常来这儿打牙祭。”
“别介,常来就没意思了。一年顶多三五回,勾着欠着才有意思。”她一边说,一边调皮地眨眨眼睛。
男人突然感觉一丝痛,这和当年看到对方右肩伤痕时的痛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更强烈、也更直接,他觉得心脏一阵难受,迫使他不得不略略驼了驼背。
沈蔓看着他,似是感应到了什幺,一双清澈黢黑的大眼睛,仿若世上最珍贵的宝石,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显出特别圣洁的华彩。:“……学长,你没事吧?”
抿着唇笑笑,李桢也无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异样,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可能刚才有点着凉,不要紧。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他实在无法确定,继续与对方呆在一起,自己还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沈蔓当然不会让他送,推说还要去别的地方,坚持在公司楼下坐上了出租车。
与李桢的重逢,是这漫长一天中少许轻松的存在,也勾起了曾经的种种回忆。
此刻,家里应该不再只有周胤廷一人,沈蔓却难得感觉到疲惫。
司机询问时,她习惯性报出中心医院分院的地址,抵达目的地后,踌躇着不想上楼。
看到隔壁楼里亮起的灯光,某张Yin柔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
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身体便提前替她作出了判断,脚步已然不受控制地向住院部迈去。</dl>
漫长的一天VS周胤钦的心
漫长的一天VS周胤钦的心
<dl> 周胤钦的病房在住院部的疗养科,位于大楼东南面,需要专门的出入卡,管理十分严格。
不得不承认,中心医院分院的软硬件设施都很齐全,高端服务参照私立医院,为病员提供全面的照顾与看护。
因为林云卿的关系,周二少如今独享一间大套房,衣食住行统统有专人照料。平日里只需要配合治疗,待遇与珍稀动物无异——费用全由周氏承担就是了。
这些年组织内部血洗,周胤钦被看管得愈发严密。离开帝都后,他与之前的狐朋狗友断了联络,如今作为Jing神病患者,更是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尽管借着地下停车场,可以还偶尔跑到沈蔓的公寓里度日,却最终免不了被抓回去的命运。
没有父母关心,唯一的亲人常年在帝都料理帮派事务,而他的病起多多少少与自己脱不开干系,沈蔓觉得于情于理都放不下心。
即便知道周胤钦的想法一点也不单纯。
她有专门的出入卡,上到病房的一路以来,医生护士都是熟识,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套房外,另有专门的护工和保镖——说是保镖,其实也不过用来监管他的行踪,避免周二少与泰国方面有所联系罢了。毕竟C国一事余波至今未平,整个周氏内部的管理有紧无松,对于罪魁祸首的看管,自然不敢马虎。
周胤钦不喜欢被人干涉,除了治疗时露个面,多数时候都大门紧锁,独自待在房间。就连沈蔓都不知道,他在这日复一日、与世隔绝的时间里,究竟做了些什幺。
好在,无论何时,他都不会拒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