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君,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差人请大夫?”
沈梅君摇头,捂着嘴呕一声扭头干吐起来。
赵氏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沈梅君眼角扫到了,在心底冷冷一笑。
这一晚沈梅君住的院子整夜亮着灯,沈梅君上吐下泻,却又喝住服侍的人不让请大人,翌日起府里下人背地里议论不休,沈训这日没外出,随意闲走间,忽听得窃窃私语。
“什么小姐,说的好听是小姐,说的难听连你我都不如,听说,离开那一年多,男人都不知经历多少个了,这是怀了孩子喝落胎药了,才不敢给夫人请大夫。”
“这话可说不得。”
“有什么说不得的?这是夫人让说的,夫人还说,传的越多人知道越好,传的府外的人都知道了更好。”
第六十一回
窃窃私语的声音很低,彻骨寒冷幽幽细细从地底钻进沈训身体,像魑魅游到他心脏上。
沈训想走出去把那两个诋毁他女儿的下人杖杀,终究没有走出去,只是轻轻地转身走了。
若打杀了那两个下人,面上听不到了,背地里会传得更快更远。
他冰清玉洁秀美清丽的女儿给人嚼舌根,罪魁祸首是他自己,最该打杀的是他。
沈训缓缓踱步回房,赵氏在廊下等着他。
赵氏嫁给沈训后有名无实,面上端庄持重稳如山岳,心中却没底,昨日看沈梅君的形景,分明是害喜了,她也不敢十分声张,过来请沈训示下。
“老爷,听婆子说,梅君昨晚上不舒服,我让请大夫,她又不肯,不知是不是害喜了。”她说了一半顿住,察言观色,沈训若是暴怒斥责沈梅君,她便落井下石,若是沉了脸嘱她少语,她便拢络沈梅君假作人情。
沈训唔了一声,赵氏看不出他的喜怒,不敢在接着说下去,静立着等他发话。
沈训沉默了许久开口,却不是接赵氏的问话,而是道:“我记得那一年你来投奔蕴秀,是冬天吧?”
赵氏一愣,半晌,强笑道:“是的,老爷倒记得清楚。”
那一年临近新年,她因年礼安排与婆婆发生口角,婆婆管着家事,停了她房中炭火的供应,朔风凛冽,她忍无可忍回娘家求援,她母亲替她出头与婆婆争论,婆家容不下她,一番争吵后逼她归宗,嫁守自便,她回娘家后,嫂子嫌她坏了娘家名声,每日冷嘲热讽,母亲为了她没少与嫂子置气,后来,无奈之下她母亲让她来投奔谢氏。
“你表姐得宠,府里没有妾侍与她争宠,生活宁静,表姐夫家业殷实,不多一张嘴……”
谢氏留她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年。
什么时候对沈训动了心的赵氏也说不清,伪造那么一封信时,她也没想到能成功的,不只成功了,还登上了侯夫人的宝座,她自己也感到意外,沈训待她无情无意,银钱掌握得很紧,她过得比谢氏在时的客居生活还不如,虽微有伤心,却没有很伤心。
总归是偷来的,不敢奢望有谢氏在侯府的地位。
沈训提起旧事,是要提醒谢氏对她的恩情吗?赵氏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看沈训。
沈训看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怒火更甚,脑子里不停想着,怎么折磨赵氏为爱女出气。
千千万万个想法都不足出恶气,下休书还太便宜了,沈训正思索着,谢氏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老爷,你快去看梅君,她今日不知从哪听的一些风言风语,哭了一上午,不声不响就……”
“就什么了?”沈训又惊又怕。
“上吊寻死了,幸好我过去看她。”谢氏放声大哭。
沈训顾不上惩治赵氏了,急急奔去看沈梅君。
赵氏看着沈训匆匆离去的背影呆怔怔无法动弹。
“夫人要是不想个办法,只怕侯爷要心软了。”一个丫鬟突然冒了出来。
这是府里一个洒扫丫鬟小玉,进府不久的,赵氏冷声道:“胡说些什么,退下。”
小玉咚一声跪了下去,情真意切道:“夫人,奴婢刚进府不久的,若是侯爷给那一位正名,奴婢这些后来进府的,怕是都得给当夫人的心腹发卖掉,奴婢为夫人好,也是为了自己能有个容身之处。”
沈训在谢氏走后大幅节约府里开支省出银子去钻营,赵氏借着机会卖掉知她底子的沈府下人,后才又另买了几个进来,这近些时另买的人都是傅望舒安排的,小玉便是傅望舒的人,暗中得了沈梅君之命来给赵氏献计诱她落圈套。
赵氏听她说的有板有眼,再不疑的,警觉地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起来罢,我知你的忠心了,下去吧。”
“夫人不能再迟疑了。”小玉焦急地道:“年纪大的那位计拙,年轻的却是个祸害,连上吊寻死的事都装得出来,再弄出什么事来,侯爷一心软,一纸休书下了立回旧人,夫人悔之晚矣。”
她说的正是赵氏担心的,赵氏紧张地绞着帕子没了主意。
“夫人,莫若置之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