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生性寡言,却绝不是木讷不善言。只是他素来凭剑说话,若他言则必行,行则必果,旁人见了他,先是叹一声他的好风度,再是记着他所配的剑的锋直。可这并非意味着他没有一副好相貌。
江湖人常觉着陆昭行事稳重,即使魔教打上中原也有他作主心骨、话事人,可或许唯有苏念知道陆昭也有惊慌失措之时。她幼来多病,便是师兄整日不眠照顾自己,如今师兄因着自己这般病情焦虑如此,她向来为此感激而熨帖。
可如今见了师兄这般情态,苏念却偏过头去,道:我,我并无大碍,劳烦师兄忧心了。
当真无碍?
是。苏念重重点头。
非要我狠心逼你,你才愿意说实话吗?
这话实在耳熟极了,梦中似乎也曾这般被人问过!实在是不应该,梦里肖想自己的师长已是十足的罪孽,如今在当事人面前忆起这些更是十足的难堪!
苏念突然抬手掩住嘴。却被陆昭掐着下巴硬是转了头去,苏念想推开陆昭的手,却反倒是被师兄将掩唇的手移开。
果然,一丝鲜红的血沿着苏念唇角滑下。陆昭冷硬着神色,道:不必瞒我了。
他下了决断:我们下月便完婚。
一锤定音,苏念知晓他素来守诺,既然已这般说了,便不容动摇。
那高岭的幽花垂落于自己手中。
苏念并非不喜师兄,他们素来有青梅竹马之谊,她也曾想过若是和师兄成婚,苏念不曾怀疑师兄会待自己是否极好,陆昭行事妥帖,自己无需多想多劳,只需一同往昔般由着师兄照顾自己便好,无论如何师兄皆会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自己身前。又何况师兄待自己这般尽心。
可高岭之花落于自己手中便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摘取吗?
苏念做不到。
陆昭行事素来光正磊落,当真要使其因自己而受旁人耻笑吗?更何况苏念想不到世间还有哪位男子真能心无芥蒂地由着自己的妻子承欢愉他人床榻之上。
苏念垂眸不言,已是无声的拒绝。陆昭却由不得她多心,只低头吻住了苏念发白的唇瓣。
他人生得似刀剑般锋利,似乎他和该是抹伤人的冷寒,然而熟知他的人便知晓他是团火,由冰做的火。他的唇也烫,连着那股热意似乎要裹挟进苏念的心里。
苏念挣扎,却也不过是被扣住双手,难以招架。
她只好由着陆昭耐心地舔吻着自己的唇,仔细润泽自己因有些缺水而发白的唇瓣。
那些病痛缠绕的深夜,师兄便是这般用药匙浸润自己的唇的。
可陆昭未变,却是自己变了。
陆昭抬手揩去苏念眼尾溢下的泪,神色不明,定定地看她。
师妹,纵使你会恨我,陆昭淡淡地道,我也心甘情愿。
我怎么会恨你,我只怨我自己
苏念张了张唇,却还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