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往后躺倒在地,仔细打量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少爷,这人怕是早就不记得自己了。
他拿出自己的毛巾仔细给小少爷清理脸庞上的泪痕,还有股间黏腻湿滑的液体。
小少爷闭着眼,睡得很沉,微风吹过,拂起他额前的碎发,男人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小少爷的那天。
高一开学那天,男人作为全村唯一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孩子,村长特地开拖拉机把他送到镇上,又挑上行李送他去市里。
下车的时候,村长挑着个扁担,一头是被子,一头是盆桶生活用品,男人穿着村长二十年前结婚时穿的西服,他个子高,穿上显得腰窄腿长,看背影还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可是再看正脸,五官是深邃帅气的,就是脸上皮肤黝黑粗糙,露出来的手和脚踝也都黑黢黢的,一看就来自西边饱经风沙的贫苦人家。
男人攥着村长给买的斜挎包,低着头,和村长一起去体育馆报名。
学校很大,体育馆也很显眼,男人和村长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惊叹城里环境真好,一边羡慕四周来来往往的学生,这些学生穿的衣服一看就很好,款式也洋气,他们的家长都拉着拉杆行李箱,开着叫不出牌子的好轿车。
男人马上低下头,四面八方来的眼光让他很有压力。
村长拍拍他的肩膀,慈爱地说:一个人生来是没法决定自己的物质条件的,但是一个人的精神,无论何时都是自己决定的。
男人深吸口气,轻点头,嘴唇抿成一条线。
报名的老师让他签字,他在纸上整齐地写着:罗一天。
他的名字在第三排,第一排的名字已经签好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非常好看,名字也好听,叫谢景年。
这名字一看就是很有文化的父母取得,不像他那兵痞子老爹,在临去执行任务前,在家把他娘搞了一天,然后就有了罗一天,他这名字寓意不言而喻,全是他爹的骄傲。
罗一天对着自己的名字叹气,所以他最讨厌有人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老师发了寝室钥匙,让宿管老师他们去宿舍楼。
罗一天路上问老师;老师我们一个屋住几个人?
老师说:一个屋四人,按学号来排,你们前四名一个宿舍,这样学习氛围好。
宿管老师送到楼下就走了,罗一天跟着村长向五楼走去。
结果村长埋头赶路,上得太急,跟急匆匆跑下楼的一名少年撞到了一起。
罗一天赶紧扶稳了村长,接着就看到一个少年眼眶泛红,捂着鼻子,瞪着那个撞他的罪魁祸首扁担头。
村长连忙放下行李赔不是,那少年的同伴刚好赶下来看到这一幕,开始指责村长不看路,然而那少年却只是摆摆手,往旁边贴着墙,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村长上去。
罗一天跟在村长后面经过少年的时候,只看到少年含泪的双眼,澄澈得仿佛一汪湖水。
这就是他和谢景年的初见,皮肤白皙,性格娇气却又善良的小少爷。
就像今天小少爷的红眼眶一样,近距离得看也是别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