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瑾再也忍不住地磕了个响头,伏在地上痛哭流涕,身体颤抖如水波,“夫人她,昨日离开了…”
昨日?唐宣好似才反应过来似的,已过了一日了?
唐宣望向门外,“让她进来。”
第37章 原谅
春尽夏消,秋结冬息,日子过得比想象中要快。自与唐宣诀别以来,江妤已在箬城城郊的别苑之中住了三年。
那时从唐城城主府中搬出来,晓鸢哭着闹着要跟她一起走,可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同意。看到晓鸢,就会想起爹娘和哥哥,她连箬城都不敢回,要怎么面对晓鸢?
只有远离过去的一切,不再记起,她才能好过一点。把晓鸢留在唐府,于晓鸢而言,也是更好的归宿。
她已一无所有,今后孑然一身,过一生算一日罢了。她担不起晓鸢的后半辈子。
意外的是齐文雨也提出追随于她,理由是“夫人走后,我在唐府再无立足之地”。
江妤瞥见他肩上的包袱,看来就算自她不答应,他也不会再在唐城城主府里待下去了。
“夫人”二字实在太过刺耳,江妤蹙起眉头,“别再称我为夫人。”因着心中余存的一点点责任感,她首肯了齐文雨的请求。
林间别苑有好几间屋子,多住他一个不多,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她愿意收留齐文雨。
或许她也害怕,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样过。
齐文雨离开了城主府,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再那么拘束,不再总是一副无波无澜、淡漠疏离的神态。
三年来的饮食起居,基本都是他拿主意的多。初时江妤尚不能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齐文雨便绝口不提从前,只日日忙活着布置院落,摘花种草,钻研厨艺。
过去他从不上心之事,如今竟是通通开始计较起来。有时挑剔这家酒楼的饭菜不大新鲜,有时埋怨那家的花卉种子养不活。
渐渐地,江妤周身包绕的Yin霾散去,偶尔也会露出些许笑意。
记得她痛绝之后第一次开怀而抿唇一笑那日,是因市集里有新店开张,齐文雨为了尝个鲜儿早早地出了门,买了两张新鲜出炉的鸡蛋烙饼捧在手里,却不料天降大雨,雷声轰鸣。
他在外躲雨,寸步难行。江妤醒来寻不见他,有心给他送伞,却不知他身在何处。
好容易等到雨势转缓,江妤正要出门,却见齐文雨小跑着回来了。
他衣衫尽shi,衣摆上沾满了泥,原本白净的鞋半点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图案,江妤担心他着凉,想将他几乎shi透的外衣换下来,却见他从怀里掏出那两块鸡蛋烙饼,还欣慰道,“饼还热乎着呢。”
江妤禁不住笑道,“就为了这两块饼,得了风寒可不值当。”
齐文雨眼前一亮,许久未见她笑过,此时一见,真如遍野山花齐放,明艳动人,又似昙花一现,难能可贵。
“我倒是觉得淋一回雨不打紧,为了这两块饼也是值得的。”
而后他感冒了近半个月,日日不思饮食且无Jing打采。
江妤又忍不住笑问,“这下得到教训了罢?”
齐文雨端起粥碗,神情倦怠,“再不敢了。”犹如一只病恹恹的猫咪,苍白无力的双手连端碗都费劲。
江妤柔声道,“趁热把粥喝了,别剩,等你胃口好了,我做山药糕给你吃。”
齐文雨闻言欣然道,“我现在就有胃口。”
江妤,“……”
那半个月里,江妤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不敢有半分马虎,生怕他病情加重,一病不起。事事依着他,好似在害怕失去。
齐文雨一方面觉得受用,一方面又心疼不已。她本该心冷成铁,没有什么能再失去的了,那也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他却在这长久而平淡的相处里,成为她唯一在乎的人,在乎会成为她的软肋,使得她杯弓蛇影,事事小心翼翼,半点闪失不得。
这是好是坏,齐文雨无法判断,这辈子能有一个人真心诚意地待他好,已是他莫大的奢望,如今他达成所愿,本该开心才是。
可是为什么,他的内心深处,如此的不安…
如无意外,江妤这辈子可能就这么定了,与齐文雨相依相伴,像是朋友,更像亲人地生活在一起。
平淡地喜忧,朴素的心思。
可惜世事每常不如人意,她不愿面对的人,不愿接受之事,终究会来,就像倾盆的暴雨,总会打下娇艳的花朵;就像冰冷的风雪,总会凝结平静的湖面;就像爱过一个人,刻进骨子里的感情,终身都无法抛却。
江妤所不知的事,是齐文雨比她更反感排斥这人的出现。
可司徒觅专程来探望她,她没有避而不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