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鸢怔了怔,方知她是因思乡之情而有所感怀,温声宽慰道,“夫人别太伤感了,自古女子出嫁,万幸不过嫁得一如意郎君。如今夫人正合了天意,与大人乃是天作之合,命定情缘。先前许多磕磕绊绊都走过来了,之余远离父母亲人的遗憾是人皆无可避免,唯有释怀才好。”
江妤笑叹道,“你是想说我应当知足罢?相比于大多数女子,我已是身在福中,凡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晓鸢低了低头,岔开话题道,“夫人,这桂圆红枣汤正是温热的时候,您多少喝点儿。”
除夕夜比江妤想象得更为热闹,却又不比她以为得那般伤悲。
唐宣请了熊敬贤和苏昼来府上,熊府和苏府的几位夫人跟着一块来了。
加上小苏清,一桌刚好十人,合了个十全十美之意。
那酒席铺陈得与花锦相似,佳肴美酒,无不珍奇;笙簧盈耳,别有幽情。
众人言笑晏晏,尽得其欢。
颐园里,齐文雨自斟自饮,却叹无有可念可想之人。江妤邀请过他同聚,他婉言谢绝了。上不得台面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即便江妤不在意,他也不该恬着脸赴宴。
别家传来笙箫鼓乐之声,举杯同庆的画面可想而知,齐文雨虽未觉着多么羡慕,却不禁遐想弥思。
江妤命人给他送来好酒好菜,像是怕他吃不饱似的,摆了满满一桌。齐文雨已经推拒了添喜添庆的红纸花灯,不好再让人撤去大半菜品。
故而他虽用不上,仍是对着满桌的菜,孤身迎新年。
正厅里歌声鼎沸,众人皆醉,唯有小苏清滴酒未沾,在暖和的厅堂中东奔西闹,竟折腾出一身汗来。
许佩珩慈性大发,围着他打转,“瞧把我们小苏清给热的,来,姑母给你擦擦汗。”
沈瑶似嗔似笑,“他原是个喜静的孩子,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闹腾得没完。”
许佩珩搂着小苏清道,“今夜正是全年里头最该玩闹的时候,想是平日里闷着了,今夜抓紧机会,尽情发泄出来。”
沈瑶与她言谈起来,一旁的沈韵仍是呆呆地不大说话,轮到她说吉利话时也是含羞带怯,微低着头,声音细细的。
至于许佩珩身旁坐着的郑燕和蒋南允,表现得还算乖巧,偶有先声夺人的念头,也被许佩珩压了过去。
唐宣,熊敬贤,苏昼三人,人前人后都以唐城主,熊老板,苏丹青互称,可此时看来,三人竟是比亲兄弟还亲。
江妤未见得喝了多少酒,事实上有唐宣看顾着,她也没法喝太多。可她却醉得厉害,整晚痴痴地笑,不时说几句顽话。
好在唐宣也不嫌她失了面子,暗暗依托着她,以免她摔下座位。
晓鸢在她耳边低语,“夫人醉了,要不奴送您回屋罢。”
江妤摇摇道,“我还没尽兴呢,大年夜的,这么早回屋做什么?”
晓鸢迟疑道,“可是夫人您…”
唐宣看向晓鸢,“随她罢。”
晓鸢只得退下,在酒桌之外候着。成谨偷偷地握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却来不及躲开。转头对上他的眼,心里怦怦乱跳起来,更是慌乱无措。
成谨咧嘴笑道,“夫人自有大人照顾,你就别担心了。”
晓鸢打量左右,确定无人发现他俩的亲密之举,才稍感安心,羞嗔道,“我不担心夫人,我担心我自个儿。”
成谨笑道,“那你可真得担心担心了。”
晓鸢气笑着瞪了他一眼,成谨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众人齐聚至深夜才散席,两辆豪华车驾分别送两家人回府。
唐宣与江妤亲送众人至门外,互相告别后,豪华车驾分头而去。
相聚时难别亦难,年节真是既美满欢乐,又令人感伤的日子。
唐宣牵着江妤的手回屋,江妤呆呆地跟着他走,明明是熟悉的路,她却不知正走向何处。直至进了屋,屋内燃着新换的芳华香,江妤闻之,如身在云端一般。
数盏明灯照耀下,满屋敞亮,江妤却觉得头晕目眩,埋进唐宣怀里,呢喃道,“大晚上的,点这么多灯做什么。”
唐宣失笑道,“这几盏灯都是你看中摆进屋里的,此时倒又不喜欢了?”
江妤红着脸抬头看他,“我喜欢的,又不一定要全部点亮,每晚只挑其中两三盏亮着不就好了。”
唐宣搂着她道,“夫人说的是,都是下人们不懂事,没能理解夫人的意思。”
江妤娇媚一笑,双眼弯弯如月牙。
唐宣索性将十盏灯灭了九盏,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