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喜,但随即感受到身旁女郎那灼灼目光,略感有些莫名的尴尬
纠结,嘿然不语。
易县距离中都不过二百多里路,当日衡山派几人纵马奔驰,一昼夜便从中都
赶至。现在扮作农家村汉赶乘马车,自然不能同皇城司的千里良驹相提并论,不
过就算如此,算路程时间也当在第二日午后即可到达。
陈茹在车厢中安坐,而程思道与龙雪如则在马车双辕两侧一边一个,
三人各
想心事,默默赶路。
日渐西垂,落日熔金。官道迢迢,蜿蜒北曲。遥望北方天际,万道金光在群
山之间收揽黯淡。路上行人渐稀,前方影影绰绰现出一个颇为热闹的小小村镇,
炊烟袅袅,犬吠相闻。
这里就是大房山之南的刘李店了。此地为官道必经之所,由此延道北上,便
是大金国的都城中都城。天色已晚,再赶路下去怕是要碰到宵禁闭城,为避免麻
烦,只好在刘李店寻一家客店暂且住下。
驱车进入刘李店城镇,两侧屋檐的积雪、冰柱都已开始融化,青石大街湿淋
淋的全是水渍,马蹄交错,水珠飞扬。大风吹来,道路两旁的漫漫树桠簌簌摇晃,
覆盖其上的冰雪纷纷扬扬,飞花碎玉似的扑面卷舞,冰凉彻骨。
刘李店并不算大,但靠近官道,来往官差、行商频繁,倒也颇为繁华。镇内
修得有一处颇具规模的酒楼,以供来往行人休息住宿。此时上元已过,但彩灯依
然高高悬挂未曾摘下,在檐角随风摇曳,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遥遥望去,酒楼大堂内华灯结彩,欢歌笑语,三教九流各式各色人等都有,
正中几张大桌之上围坐着几个锦衣富家少年,丝竹悠扬,觥筹交错,正在宴酒取
乐。
三人招来店家,吩咐其将马车赶至槽中喂食草料,正待迈步进店,蓦然间只
听那店家高声喝道:「哎哟,倒吓我一跳!这是哪来的叫花子,也不看这是什么
地方,由得你浑睡么?还不快快出去!」
程思道扭头望去,只见那店家正皱着眉头将一名乞丐向外拖拽。
那乞丐浑身肮脏,瞧不太清楚面容。花白的头发油腻打结,似乎已是上了年
纪,衣着肮脏破损,裸露出的肌肤上正腐烂流脓,腥臭不堪。任由店家拼命拖拽,
却是紧闭双目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
程思道侠义怜悯之心顿生,忙劝道:「店家莫要小气,这大冷天你又要让他
去哪里?」
那店家道:「嗨,你这个人倒是真有些多管闲事,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叫化
儿一动不动,谁知道是哪里来的躺尸,瞧模样怕是早就没了气啦,把他扔我这岂
不是晦气?」
程思道眉头一皱,上前细细观瞧,待瞧清楚那人面容,忽惊道:「呀!怎么……
怎么是他……」
龙雪如莫名其妙,莲步轻移,施施然来至身侧,妙目横斜瞥视,亦是芳心大
震,与程思道对望一眼,娇声惊呼道:「……是张夫子!」
*********
蔚州城毗邻金国西垂重镇大同府,弘吉剌部、塔塔尔部以及汪古部的牧民多
来此与中原商人互市贸易。这个时节正有不少蒙古人为了筹备开春物资云集,将
牛马赶来交换盐铁等生活必需品。
为了防备漠北草原的蒙古诸部,金国朝廷沿着边境修筑了无数碉堡城墙,能
够来此贸易的部族都是接受了朝廷册封的,尤其以汪古部对朝廷死心塌地,世代
为金国守卫南疆。可即便如此,金国高层仍对这些草原上的蛮子不放心,出入往
来皆是严格限制数量,一路行住皆有人密切监视。
日渐西垂,前方平坦一望无垠,四野茫茫,白雪泠泠,苍鹫鸣叫,当空盘旋。
赵王府一行数百人在荒凉苍茫的雪原上纵马奔驰数个时辰,此刻已是人困马
乏。向前方遥遥望去,苍茫银亮的雪原上,一座雄伟的城池遥遥雄矗,城墙如带,
迤逦绵延。城头高楼,旌旗飘飘,猎猎招展,蔚州城已是遥遥在望。
只要进得州府,那皇城司耶律翼哪怕再凶顽,也绝不敢公然行凶。
号角声隐约不断,那千军万马似的奔腾之声依然不时响彻在众人身后,皇城
司的大队骑兵好像跟屁虫一般死死尾随,紧咬不舍。
仆散忠眉头微蹙,淡淡道:「这耶律大人倒真是难缠,跑了这么久居然还不
死心。」
皇城司虽负责侦缉天下情报,但其主要职责仍是拱卫京师,皇城司的主力若
无皇帝下旨不可能离开中都太远。大同府方向自有朝廷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