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从不屑于隐瞒或者说谎的,据说那是祂降临异位面要遵守的法则束缚之一,像是只有获得了他的同意才能订立契约一样。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祂不说,那很大可能就是没有办法了……文嘉奕面色惨白,表情越发狰狞,他感觉自己已经疯了,他甚至乞求说如果完全献祭他的身体让祂本体立即降临的话,祂的本体是不是就会有办法?
但是两人此时依然表现得很冷静,计划着还是可以转攻为守的,毕竟宫惟还有几分家底和势力,一切也没到最坏的田地——直到因为缺乏持续的能量补给,小鱼身体的平衡状态被打破,在还没能跟他们说上一句什么的时候,整个躯体就在他们眼皮下毫无征兆地直接崩溃成一堆破碎的血肉……目睹着这一切,文嘉奕感觉整个人瞬间被莫名的力量生生撕裂了,想质问宫惟的,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一开始没有进行所谓的修补,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但他比破风箱还不堪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压力让他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形容异常狼狈的宫惟虽然面色铁青,却维持了他的一贯冷静,迅速用眼前残余的血肉和他们安置点的那些仪器进行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不仅是因为能量输入的断绝,更多是因为早前的那些修补动作诱发了知瑜体内更深层次的基因冲突,只是之前有外来能量作为润滑剂,调和着没暴露出来罢了。
同样满身血污,沉着眼收拾了室内泰半狼藉的宫惟说他会想办法的——想什么办法?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异种,还面临着王的追杀,能有什么办法???然而文嘉奕只是呆呆站着,任由宫惟就这样离开了。真的是去找办法吗?还会回来吗?文嘉奕死死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目中已是一片赤色,然而咬着牙,终究没有说些什么。许是因为此刻他还在脑海里疯狂质问祂有无任何可以复活小鱼的办法,然而一直显得全知全能的祂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文嘉奕很清楚,他的身体跟异种相斥,所以根本无法像宫惟一样通过异种力量实现反哺,体表看着没有一丝异常,但积累的暗伤留在了体内,越发难负荷的施法能耗只有通过榨干自身的生命能量去填补。现在他有点了解祂所在的世界,为什么那么多巫师不惜自残身躯都要去进行身体和血脉改造了,毕竟单凭人族羸弱的身体素质,根本没有足够的体质支撑四环以上的巫术释放。
实际上,等价交换并遵循能量守恒定律一直是巫术领域的重要法则,糟糕的是蓝星本身不存在可供抽取魔力的魔网,故施法时只能调用他自己的能量,而祂留给他的全是强大的高等级巫术,哪怕先天底子不错,他的身体也总是存在极限值的。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支撑到小鱼完全好起来就行,一切顺利进展的话,在他眼皮下靠着吞噬不断得到强化的宫惟如果能一直有效控制其他低阶异种,那世界秩序的恢复也并非全是妄想——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在小鱼面前也瞒得很好。许是精力不济的缘故,虽然小鱼一天中清醒的时间在慢慢增加,但更多时候身体还是有些乏力,只睁着雾蒙蒙的眼睛,表情也有些放空,自然也很难发现文嘉奕细微的变化。只不过有一天商知瑜突然若有所思盯了他一会儿,说觉得他变成熟了很多。当时他背后甚至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对方意有所指。但小鱼只是温和笑了笑,然后把这一切归结为环境的巨变对人影响很大。
是在透支生命潜能强撑着罢了。但文嘉奕也不在意,他本来就不在乎能活多久,能为他唯一牵挂的人做点事情,他觉得挺好的,至少这一生也不算活得一事无成了。宫惟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但从不多话。
然而明天与意外,你总是不知道哪一样会先来,更可恶的是意外还往往是在黎明的前夜到来。宫惟在一次单独的狩猎中失手了,而且王的位格被那位下位者通过它的异能成功抽取了。来不及复盘失败,他们更担心新生的“王”会对依然作为“皇后”容器存在的商知瑜不利,故马上进行了转移。而在他们试图计划之后怎么反杀新生而脆弱的“王”时,他的身体来到了临界点——他开始飞快老去。
然而也许,是他高看自己了,自己并不是祂唯一的选择?还是说现在这个破败的身体甚至已经没有了作为容器的资格?又或者,哪怕他把自己折腾死了,都不会影响对方的降临是么?想到这一切,在仍有余温的夕照下,文嘉奕却只觉得浑身发冷,血管里仿佛被冰渣子堵塞着,毛细血管都被扎穿了,丝丝冒着冷气。他的脑子乱哄哄的,这一切都是祂早就预见到的是吗?有没有可能一切都是圈套,例如离开的宫惟只是以小鱼为诱饵利用自己,整个修补计划都是谎言?
依然没有被回答,但他惶惶然之中似乎听到了嗤笑声——这也许就是他妄想算计域外邪神的代价?文嘉奕曾承诺将作为容器接纳对方本体的降临,作为交换,他也通过契约窃取了祂的一丝力量,但却明知并放任自己身体在透支力量中崩溃,他其实也是想变相破坏对方的降临计划的……然祂只是静静看着,似是没发现,又似是不在意。文嘉奕心里也没有底,但他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试探。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是套中人,他该如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