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忙将人扶起,躬身回敬了一个更大幅度的礼。我也学着师兄的样子恭恭谨谨朝人下拜。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怕是至少得再等十数年。
涧苍山到临安的纸面距离虽远,御剑也只是一个多时辰的事,可我实在担忧师兄为那小东西所扰心神不稳,便死赖着要和他共剑而行,以防不测,我好歹可以第一时间出手相救。
有几个小道童守在山门,好像已等候多时,看见我们终于喜笑颜开,迎上来道礼。
还是师兄开口为我解围,“涧苍山地处南方,比不得这里,少有严寒。我这师弟拜入师尊门下甚晚,看着比你们大许多,其实修行时间可能还不如你们,所以体虚怕冷。还请各位师弟多担待担待了。”
哼,师兄好招小孩儿喜欢啊。我生气,但我不敢说。
坏了,穿少了。
按理照师兄的脾气,本该安安稳稳待在山上,一切照旧的过日子,可远在临安的玉阳真人却来了封信,好像是几年闭关结束,欲与师尊论道。
害,看我,还不是我自己修行不得法,连这点问题也克服不了。
率先发难那位吐吐舌头,终于肯放过我,转身带路前行,
师尊又是个冷心冷情的,大概也不喜欢处理这些人情世故,还是做个只可远观的山上神仙好。
“那就等师尊回来自己去嘛。”
等起了身,被请上座位,我才有机会认真打量这位老前辈
不然,师兄也就是寻寻常常一个人,两条胳膊两条腿一颗心,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人。
道门则讲究道法精深者可免俗欲,我修炼不成,不知道是否为真。看我师尊也许这话是有道理的。可你再想,民间传言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那位,修行够精深了吧,他家里可有七个闺女,能是无情无欲之人吗?
我紧紧衣襟,看向师兄。师兄现下可是最金贵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涧苍一脉差不多就算是没了。
旁边一个看着老实些的小孩儿顺着师兄的口风说道,“哎,咱们刚来那一年,不是也得天天靠喝药汤暖身,苦都苦死了。你忘啦?我可忘不了。”
哼,反正我也不想做神仙,就现在这样,伴着我师兄,日里形影不离,夜里偷香,就已快活似神仙了。
我抬头看看隐在朦胧白雾里的山巅,隐约可以见着个金顶,嚯,可真是个大门户。我们涧苍与之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寒酸。
师兄大概也在犹豫,那小东西带来的孕吐还未结束,师兄在我面前都要故作遮掩,更何况去拜见前辈和那里的师兄弟,实在有些难堪。
“无妨。”
“可...”
果然。能支撑这么大个门派的掌教,至少不会是个冰雪之做的雕像。那传闻中的玉阳真人须发虽已花白,看着却精神矍铄,见几个小道童领我们入室,也笑的乐呵,挨个摸了摸这几个小子的脑瓜,待他们跑走,再郑重其事朝我们这方作了个揖。
我一时气闷,又实在不知道如何回怼,只和那开口的小道童隔着我师兄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为什么,若说师兄是天生的好胚子,是以真气流畅,灵力浑厚,而我就像冢中枯骨,这些年的修行除了学到点表面皮毛,内里却很难蓄起真气,也不知道师尊为何同意收我为徒,发现我这么不成气候是不是也有过些许失望?
师兄惦记着师尊的愿望,师尊过去便一直去信想邀,总是时机不巧,生生错过。这次好不容易对方得空,师尊却出了这档子事,不知猴年马月能全须全尾回来。
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倒不是缺什么,也不是羡慕这华丽宫宇,就是涧苍山实在人少。我这些年也一直疑惑师尊在远近之处声名远扬,为何只收了我和师兄两个徒弟?师尊不曾说,我也不敢问,师兄也无法作答。
“师兄,你冷不冷?”
唉,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要是可以,我也想成为一名强大的修士,他日有能力保护我师兄才好呢。
又过去一个月,那小腹已有了个微小的弧度,大概是快到民间所说“显怀”的日子。
师兄似有所感应,放慢步子,走在我身前仅半步处,我身上好像也烘到了些融融暖意。
事实上,师兄比我想的沉稳许多。为赴这等待已久的邀约,长剑急行数千里,进了座云山雾绕,冰雪覆盖的仙山。
不过也好,没这些小萝卜头一天天的围着我师兄转,我师兄就只是我一人的了。
刚从剑上下来,向山门走了几步我就觉得不好。
你看,这几个小子方才还苦着张脸,这会儿就忘了小半天的等待,抓着我师兄的袖子,“师兄生的好俊呀,快来快来,我们掌教真人就在那山顶上的玄清宫,我们领你去。”
师兄到底是万事以师尊为先,最后还是回了信答应代师赴约。
又扭头调侃了一下因天寒而缩手缩脚的我,“我们一进师门,就会学怎么捻决祛寒,这位师兄怎么这般大了还不如咱们。羞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