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副使?”纪彦语气不改,只寻常的客套与疑惑,除此外再无别的,“不知副使有何事?”
“无事无事。”朝他欠身行着礼,宿欢坦然答着,“久不见纪郎,一时认不出罢了。”
静默一霎。
她喊得着实亲近,不晓得的,还以为二人往年有多熟识似的。
因此,纪彦只笑了笑,无有再多说旁的,便转过身继续与楚珚之聊着此回洪涝、与赈灾事宜了。几句话了,他亲自为楚珚之掀开小轿门帘,方才与贺厌春、宿欢拱了拱手,自个儿也上了轿。
贺厌春那面回过礼,这面路过宿欢时,方才又低又轻的嗤笑了一声,“活该。”
“……”宿欢在心底自顾自记了个小账,也压低音量,似笑非笑瞥他,“你等着。”
他步履微顿,冷笑,“……哼!”
…………
今日初到北地郡,故而依礼设宴郡守府,暂做休整。又因心系灾民,虽说设宴,却也并无甚么奢靡酒菜,亦无甚吹弹歌舞,不过郡中各县的县令前来拜见,混个面熟罢了。
谈话良久,此宴方散。
不似他们忙碌不已,宿欢却是闲得很。
楚珚之屈尊前去赈粮放粥,她亦跟着看了几日。而贺厌春则更寻不到半点儿闲暇,那面将朝廷运来的粮米、炭火、衣裳皆记录入册,与此地官员一一交接清楚了,连同分发的活计亦是他管着的,颇为奔波。连同孟千秋亦是不得空,起先是镇压流匪,再便是闻讯赶来的灾民,亦得审查清楚,不可疏忽。
虽上位者无需亲力亲为,可却也得费心费力,将工夫都耗在里面。
雨声淅沥。
水面上泛着点点涟漪,宿欢百无聊赖的往池塘里砸着小石子儿,惊开了聚堆的鲜红锦鲤,惹得水花乱溅。
“……啧。”她倚着亭中石柱,不紧不慢的问阿妧,“温郎君今日坐诊还不曾归?”
阿妧站在她身后规规矩矩答着,“没呢,许是还得再过一会儿。”
“唔……行吧。”看着再度寻着雨丝而浮上来的尾尾小鱼儿,她又是一颗石子儿砸过去,勾着唇角笑得玩味,“那咱就继续守株待兔~总得多些耐心啊……”
“……啊?”阿妧满面懵然,“甚么守株待兔?”
宿欢回过身笑吟吟凑到阿妧耳畔,问她,“你看那纪郡守,可像只讨喜的小兔儿?”
她没作声,眼底茫然愈添愈多,“……???”
“我家阿妧甚为可爱。”宿欢噗嗤一声笑。温热气息拂到阿妧耳畔,惹得她耳垂隐隐晕开一抹薄红,教宿欢眼底笑意里多了些许戏谑,再贴近了几分——
唇瓣轻蹭过那抹染着羞色的温软。
“……家、家主?”她倏地睁大眸子,心底掠过诧异愕然,一时僵住身子,没敢动弹。
“嗯?”直起腰身,宿欢佯若无事的反问她,“怎的了?”
阿妧更说不出话来,“……您……”
看她面上红晕逐渐散开,面若桃花似的,宿欢不由得低笑出声。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下自个儿方才落吻的那处,宿欢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唇角勾起的弧度愈甚,“起风了,去为我拿件氅衣来。”
“啊……啊是,婢子这就去……”她回过神来,应和过宿欢后,便匆匆忙忙撑开伞,落荒而逃。
宿欢再度噗嗤笑开。
求鱼不投饵,待兔当守株。
她家阿妧……也是只讨喜的小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