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云诡谲人多嘴杂一个消息都能传出八百种说法的江湖里有一个共识——云寻宫的掌门人路鬼魅人如其名,是个见人吃人遇鬼吞鬼的大魔头。
路鬼魅行事随意,喜怒无常,最爱滥杀无辜,云寻宫上上下下无人不惧,传闻一奴仆将他的衣袍洒上了茶水,该奴仆便被剁手跺脚,分尸荒野。
“传来传去就这么几个说法,不是要将本座除之而后快吗,怎么一个个就嘴皮子功夫厉害,不敢来招惹我,只敢在外头编排我啊。”
嵌云殿的正位上斜斜卧着一位红袍墨发的男人,衣袍散系,一片玉白的肌肤裸露在外,美目飞扬带春,唇若春桃,眉似远山,乍一见了,只会让人以为是一位饱含媚意春情的妖冶女子。
路规昧瞥了眼跪地瑟缩的人,一双葱白细长的手从层叠的衣袍下探出,捻起一盏镂金花杯,对上流泻而下的日光,声音倦怠疲惫。
“他打shi了师尊为本座缝制的衣袍,本座不过是挑了他的手筋扔出云寻,怎么还不够慈悲大度吗,这几个正派混子竟还编排本座,若是让师尊听了去,又要与本座置气了。”
地上的人冷汗津津,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尊上所言甚是,尊上已是大度过人了,是他们不识好歹,一个个……”
“行了,你也就会这么些个溜须拍马的功夫,”陆规昧懒塌塌地托腮瞧着地上那人,无甚趣味地叹了口气,“让你盯着山下的动静,你就只会说这些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彭琥身子都软了一半,五大三粗的汉子声音都发颤,“尊上恕罪!尊上恕罪!小的还打听到了先尊上的行迹,尊上饶命!”
“废物,”镂金花盏从高座飞出,划过那人的脸颊,勾下一缕头发深深嵌入地下,路规昧的眼睛不耐地睨去,“师尊之事留到这时才说,是真不怕本座丢你喂蟒。”
他的声音蕴藏着浓郁的不耐,彭琥连连扣头,冷汗糊了满背,“先尊……尊上修为,修为已超脱百众归于久际,小的们灵力低微,难以用寻常之术觅得先尊踪影。”
“屁话。”倦怠冷冽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上座人已然毫无耐性,一道凝结了层层寒意的气浪排山倒海般席卷而去,直直将帷布屏风诸物吞并围冻。
“师尊无上修为,若是寻常术法便可寻到,本座还要你们做什么。”
彭琥已经将身子埋入两肘之间,上牙打颤,颤颤巍巍的开口:“是……是是,尊上圣明,先尊修为莫测,我等遣人与各处寻他,昨日戌时曾有人在汉里胥城一勾栏内捡得一墨玉坠子,墨玉上隐泛灵气,属下比对后识得为先尊之物。”
“勾栏?”路规昧喃喃复念几遍后忽的大笑起来,前俯后仰,一身红袍被抖得如浪卷岸,“好啊,好啊,真是本座的好师尊。”
彭琥不知道他又发的什么疯,他的半边手臂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却不敢有所动作,只等着上座人发话。
路规昧笑了许久,脸也被笑得染上一层浅红,多时才止了笑,挥手赶人。“好了,事情办得不错,领赏去吧。”
彭琥如蒙大释,扣头谢恩后忙抱着自己僵直的右臂退下。
路规昧笑够了,从雕金檀木的双纹椅上起身,指尖摩挲着手腕的灼痕,目光远放,唇边咧开一抹笑,“陆成仪啊陆成仪,千万藏好了,我要来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