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潘嬷嬷房中,她傍晚回来时吓了一跳。这侍卫通报了自己的姓名,说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并传递纳兰夫人的指令,若她有事要联系纳兰夫人,和他联络便是。那侍卫走后,潘嬷嬷喃喃地道:贵妃主子,芝兰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心里十分明白,这侍卫同时是纳兰夫人对她的监视,不过她并不忧心。
阿里衮这回倒是没往荣亲王府送礼,因他应邀去参加了索家的酒宴,将贺礼送给了观保。
蕴端为五阿哥做的事是调查织造马皮冒熟牛皮之事。
因江南三织造除了提供御用织品,还是生产重要军需用品的基地。先帝和皇帝都曾多次在西北西南用兵,一再饬命三处织造出面收购或制作各种军需品,数量相当巨大。先帝时曾上谕:“着传与三外织造,将丝棉量其所得多买些,送来交内库备用。钦此”。同日又谕示“造棉袄四千件,棉袜四千双,火箭二千枝,竹溜四十个。” 乾隆二十一年,经军机大臣会议,八千兵丁合计三分之一,并骁骑校等绿营,添造棉甲共二万二千件,所有囗出征人员均由此项棉甲内领用,随时由三处织造陆续补造。
自永琪前年跟着傅恒整顿绿营编制后,皇帝便将织造生产军需这块儿给永琪监理。今年年中,永琪接小全子密报,说有异常,正好蕴端被放出刑部大牢,便要他负责作详细调查,查实后的结果是,皇帝曾钦派三处织造共成做锭钉绵甲一万七千五百二十八副,随甲皮包一万七千五百二十八个,但三处织造均未按规定使用熟牛皮制作甲包,擅自改用马皮,每个侵冒钱粮二三钱不等。
皇帝东巡回来后,永琪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了,说是自己让桑蕴端去做的调查,并呈上了蕴端写的报告。皇帝惊诧之余,对两个少年十分赞赏,每人赐了一架英国造铜镀金天文望远镜,又奖励小全子,然后将三处织造有关经手人犯分别判以枷号、鞭打,革退,并责令现任江宁织造彰宝,杭州织造西宁,苏州织造萨载“赔退入官”,而且要他们数人将这一万七千余个马皮甲包照价领回。蕴端心里明白,这其实是永琪专门给自己的机会,让桑家戴罪立功,对永琪更是心悦诚服。蕴端立此大功,也是皇帝爽快指婚的原因之一。
此时蕴端和贻纯正值新婚。汪桑两家均想低调完婚,宅子离得又近,因此所需筹备时间并不长,果然按桑王妃当日所说,和过年一起办了,喜上加喜!贻纯早起推开窗,冷冽清风扑面,她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又长吁了口气,然后看着外面的皑皑雪景,上翘的眼尾笑意盈盈。
自从议亲,即第二次从莫愁茶馆出来后,她便再没回过学堂,因定了婆家,又要筹备婚事,而且蕴端不愿她再绑胸,说疼。蕴端自己倒是继续去了一阵。邵璠告诉曾师傅和众人,汪贻纯家突有变故,要举家搬出京城,是以找自己退了学。曾师傅还很关心和惋惜。
按照礼制,未婚夫妇不能见面,只除了经由汪老夫人允许,蕴端带她去见了一次五阿哥和去了一次忠勇公府当面感谢纳兰夫人。那时婚事已定,而纳兰夫人十分善解人意,叫他们俩自己去园子里逛逛。手牵手沿湖走时,她问蕴端:夫人不怕担干系么?蕴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夫人了解我,我可是正人君子,就是汪大小姐愿意,我也不会......
她脸红了,气得扭头就走。蕴端立刻追上哄她道:芬芬,我胡说八道,是我催额娘赶紧下聘,说我想赶紧成亲,你饶了我,好不好?贻纯还是赌气不理,蕴端赶到她前面拦住她,急道:芬芬,你生气就打我骂我,什么都行,别不理我!说着拿她的手拍在自己身上,她噗哧一笑,一戳他脑门,又翻了他一眼,笑骂:呆子!见她浅笑薄怒,蕴端心里十分动情,将她搂过亲吻,她忙推开他,嗔道:大白天的在外面……就是在玉京园里,蕴端告诉贻纯,筠儿乃永琪的侍妾,和自己的额娘已知他俩早在学堂里认识。
正想着,蕴端也起来了,便从后面圈住她,问她在想什么。贻纯回眸一笑,又继续看着窗外,笑吟吟地道:我在想,你这样好的,怎么会等着偏了我。蕴端道:没人要我,只有你要我,芬芬。贻纯又笑:小王爷太谦虚了。蕴端亲了亲她的鬓边,道:我说真的,而且我早已不是小王爷。说着,回案边坐下,用笔蘸墨,写道:
紅光溜,濃煙透,芙蕖浪裡,金鴉待啄。
飛花點點飄,幽夢徐徐去;
箋函和雨凍難開,心意知何處。
弄月忽成雙,捲絮誰為主;
索教春暖睡糊塗,啼笑憑春住。
贻纯笑道:你掉什么包?蕴端笑道:这是一个朋友贺我们新婚所作。贻纯才认真细看,然后问道:怎么我不知道这人?蕴端只一笑不语,这是筠儿在第二封信里写给他的贺诗,如今他可以放心她了,一下生了二子,在皇家地位再无忧,而这两个孩子其实也有他的印记。
贻纯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在早前亲手缝制了两幅黄地狮子滚绣球襁褓作为贺礼(注:这里的襁褓指包裹婴儿的被子和带子)。襁褓由汪府送给他转交时,额娘看着上面五彩繁复的大头可爱狮子和绣球的手绣,啧啧赞叹,说这汪小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