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朝,熙和七年,京都礼部季尚书家。
京都近日发生了一件事,季尚书家的幺子季扬,七天前在嘈杂的闹市纵马时,被受惊的马儿掀了下来,据说伤着头了,当时流了不少血。
季家,一处院子的屋厅中,季尚书面容焦虑的背着手来回走动着:“闹市那么多老百姓,岂是可以纵马的地方?伤着人了怎么办,让言官揪着由头了,陛下少不了一番责罚,须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现在百姓没伤着了是好,可你们弟弟却仍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可怜你母亲数日来天天以泪洗面。”季尚书晃了几圈后坐下,重重的叹了口气道。
“听说此次三弟是被人撺掇的,他结识的那些个狐朋狗友不安好心。”坐在一旁的季家大哥季枫说道,眼里闪过一丝自责。长兄如父,他没有尽好一个当兄长的责任。小弟季扬是幺儿,深得家中众人疼爱,自小性子便跳脱顽劣了一些,但本性并不坏,赌博女人色是不沾的,也还算听父母兄长的话。只是二弟季楠喜文被选为皇子伴读时常不在家中,而自己和父亲都在朝中入职,平日里公务繁忙。母亲生产三弟时是意外早产的,母亲亏损了身体,三弟幼体也弱。因此实在无人对三弟季扬过多的管教,此事是他们的一个过失。京都官员众多,官宦子弟也不少,鱼龙混杂的,季扬难免会结交到一些狐朋狗友,学了些不好的习性。此次闹市纵马定是被人撺掇了,待人醒过来后,少不得得好好的教导他一番了。
季尚书坐不住,起身走去幺儿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夫人正坐在小儿子床边抹眼泪。他叹了口气,走了进去,怜惜地搂住苏氏的肩膀道:“好了,大夫不是说了吗,近日便会醒来,夫人身体不好,莫哭了,啊。”
“可是已经好几天啊,我实在是担心……”说着,她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不省人事的小儿子,又忍不住红了眼,抬手用帕子拭了下眼角。
床上的少年看着年龄不大,约十六岁左右,头上绕了包扎伤口白色布条,唇色苍白得很。少年身上倒是盖着厚实的被子,却更衬得躺在其中的他瘦弱单薄。
一旁的小厮正用热毛巾轻轻给他擦拭裸露在外的皮肤,头上毕竟是破了个口子,伤口即使经过了治疗和包扎,但少年还是不可避免的发起了低烧。
季扬昏昏沉沉的意识中,隐约听到有人在身旁说话,嗓子干得发疼,对水的渴求让他本能地开口艰涩的发出声音:“水……水……”
这断断续续的声音虽然微弱,但也足以让守候在一旁的小厮听到了。
“醒了……三少爷醒了!”小厮激动的叫声打断了一旁相拥着的夫妇两人。
季夫人一下就扑到了床前,凑近了就听到了季扬低弱的叫唤声了,她立马扭头对自家夫君说道:“水,快倒水来!”
一旁的小厮已经眼疾手快的端来了水,季尚书接过水后一边递给自家夫人,一边对小厮吩咐:“快,去请李大夫过来给少爷看看。”人虽然醒了,还是要大夫看看的好。
温凉的水一碰到嘴唇,季扬就迫不及待的啜饮起来,他闭着眼睛,本能的吞咽着。水流入干燥灼热的喉咙,如同清新的甘霖浇灌在干涸的土地一样。很快,他便喝完了杯子里的水,但这还远远不够,于是他再度低喃着:“水,给我水……”
如此反复,喂了四杯水,他才满足。喝了水,虚弱的他再度沉睡了过去。
这时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李大夫,给他搭脉观看检查了一番后,对季家夫妇和季枫露出一个笑容,道:“小公子已无大碍了,不过毕竟头上破了个口子还流了那么多血,身体亏损是难免的,日后可得好好调养调养。”
“诶!这个我们自然是知悉的。只是不知我儿何时才能醒过来呢?”季夫人被季将军搂在怀里,手上揪着手帕紧张的问道。
“夫人放心,明日,明日小公子便会醒来了。时候已经不早了,还请夫人派个人随我回去抓药吧。”说着,李大夫便背起医箱。见状,季夫人赶忙派了机灵的小厮随李大夫一同出去。
第二日,季扬意识缓缓地清醒过来,他睁开双眼,头顶是木制雕花挂着布帘的床顶,很陌生。他想起身,但身体却没有力气。无奈,他只能用他嘶哑无力地声音喊到:“有……有人吗?”
“少爷!少爷您可算醒了!”这时恰好端着药进来小厮看见季扬醒了,立马激动的叫唤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后,季扬的床前便围了一圈,陌生人。
季扬有些怯怯的往里挪动了一下,问道:“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