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一颗头颅交在林源手上。林源拎着这颗头颅,木制的,血肉触感的,甚至还温热的。他不禁惊奇:“师尊通晓奇门邪术之广,几乎让我觉得师尊早有入魔之心,不过拿我当个借口罢了。”
贺疏知晓这些通连神魂的异术,全因为林源命数凶险,小时候一场风寒都要死去活来,贺疏为他遍翻典籍,甚至不少古书孤本,才让他健全长成少年。然而林源天生难记得别人对他的好,这时候贺疏喘咳不止说不出话,他也只低头看了眼贺疏的狼狈样,就怀抱头颅放弃了追究。得到这个惊喜,他语气也好得多,温声细语地问贺疏:“有了这个交代,师尊可免于一死了。不知师尊往后有何打算呢?”
贺疏全副力气撑在近旁树上才勉强站直身形,这时候他也还是林源手到擒来的猎物,一个字不得林源欢心,恐怕仍旧要身死当场。但他见林源语气轻快起来,自己也高兴几分,低声将处境如实说与林源:“分魂过后,七日力衰气竭,左右下不得高山顶。源儿再想杀我,回头一剑就是。活过七日,我便下山寻你,到你身边,也听你处置。”
贺疏在林源面前没有谎话,他的头颅已在林源手上,并不介意再死一次。听他的安排,林源笑起来为难他:“师尊是已死之人,到我身边,一辈子不见天日。”
贺疏长久地望着林源。他们的处境不同往昔,因这真情假意,两人几乎倒转一番模样,分明站在一棵树下,苦果却都落在贺疏之身。他苦痛地爱着林源,一路走到悬崖边上,为情所困,为情所害,可他情真意切,仍然爱林源。他看着林源时,一眼望过去,三十余年了。他看着林源,还是说:“七日之后,我若活着,便去你身边。”
情真意切,情真意切。林源貌似苦恼地叹了一气,还是微笑,不知是否受打动。然而这一天要过去了,晚霞流过,飞鸟也流过。林源最终携着贺疏人头下山去,武林上揭过新一章。一个名字故去,另一个名字受尊崇,然而无人上山探究真风景,江湖事纪下的情愫也就受埋没。连名姓也倾覆之后,贺疏还是到林源身边。他仍然是爱,苦痛而情真——爱着林源。
3.
番外:关于贺疏为什么姓贺以及柳六为什么姓柳
高山一别,林源回去自己宅邸,等着。早年贺疏一叛,他当即搬出师门修道地界,美名避嫌,避到沿河小镇上逍遥自在。小镇是小,但盛名在外,临水傍山,青柳白鹤,四季都多赏景赋诗之客。这种好地方,贺疏本来不方便出现。
但是林源在这儿等他。
七天整,有人敲了林源家门。开了门后,林源见到一个男人,他左右打量一圈,只有这一个男人,不是贺疏。对林源,这男人比贺疏更出人意料些。他讶异地开口:“是你呀?你怎么到这儿来?我还以为——”
他话不说完整,男人却听懂了。男人哼声:“是贺疏这个贼人。他一定同你说,我两年前遇见他,被他一剑杀了,是不是?”
林源看他一会,最后忖度着,替贺疏摇了摇头:“倒并没有说你死了……不过,我以为,他一定杀你。虽然少人知道,但贺疏毕竟和你不对付。他既然活着,那死的就该是你柳六了。怎么回事呢,你明明没死,却两年没来找我?我现在就应该关门进去,也晾你两年零一天。”
柳六听得慌神,两年零一天,一天也要他心焦。他先抵住了门,才低声下气弯腰到林源面前,解释说:“贺疏伤我伤得重,一剑穿心过。我把自己埋进土里,两年才重新长好,昨天睁眼,今日就来你跟前。你可怜可怜我,放我进家门,一步也可以,好源儿,行不行?”
柳六说话,常带些不必要的奇怪,修身养伤,他要说是将自己埋下地。林源听这些怪话已经习惯,他侧身让出一条缝,一根手指伸在柳六面前:“就一步。”
柳六很听他的话,一步进来站住了。但是林源还没转身,就被他一把抱住,他在林源颈边叹息:“两年没有肌肤之亲……”
呼吸近在林源耳边,他本来要关门,这时候手也停住,侧头好笑地问柳六:“光天化日,大门口?”
“你喜欢也行,”柳六仿佛犯瘾,埋在林源肩颈上磨蹭,“你喜欢,怎样都行。”
谈情说爱,柳六总比常人少知几分廉耻。可惜他虽然将这性格送到面前,林源却还想在镇上过平静日子,到底关了门,任由柳六揽着往里屋去了。柳六使刀,世上武人盛赞他抽刀断水,刀势威风,但他腰身比贺疏来得尚且柔韧,和林源倒去床上时,真像一株垂柳来纠缠。林源情场快意,枕边都是惊艳之才,两相比较就多,他中意贺疏欲罢不能的一点清醒模样,却觉着柳六声音打动人,喘息的当口还要喊自己名字,听来痴情。林源是表面的一个斯文人,白日里讲究假分寸,这一场也不过久别重逢破得一次例,草草发泄就要从榻上起来。柳六一只手留着他,他平日里少耐烦,这时候一低头,却看见柳六脖颈上一道旧伤疤,贴着血脉开得口,想来是贺疏留下这九死一生的大手笔。看见这伤,重话有些说不出口,林源正想着几句委婉托词,他屋门就一天里第二次被敲响来救了急。不成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