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那样快,捡起普照外套,rou眼看不出灰尘,周敏又把眼镜盒捡起来,在垃圾篓旁,打开检查了下,两样塞书包里。这样的日子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稍稍热闹些,不过是在网络上,晚上周敏上传画作,扫完一天的群消息。
那些活跃的人,周敏手指在他们头像上划过,感觉很像他小时候走路回家,同行走路小伙伴逐渐回了自己家,他小时候就住这里,冬天天黑得很快,所以家家户户已经亮起了灯,透出光,他喜欢黄光的窗户比白光多一些。他们就是黄光窗户的孩子,他是白光窗户的孩子。
周敏洗了何普照外套,早上还有些chao,不要紧,吹风筒吹干带走。寄快递的时候本来两样都要寄,他又收回眼镜。他都扔了,就让他以为没捡回吧。周敏没给人寄过快递,第一次,普照学校又知道,电话又知道,没什么需要联系的。
接到何普照电话,他有些猝不及防,正画画呢,手机不再静音,没人打给他,又防止有人,比如母亲,一打给他就是急事。他拿起来几乎是立刻挂了,然后拉黑,心脏直跳,快到他都忘了。
周敏回教室听课,马上期末考,他老师也这么委婉提起。座位干干净净,前后同学分他卷子,告诉他讲哪儿了。上课周敏关了手机,听课,记笔记,有不懂圈出来,晚上再看看,吃食堂,回家煮面条,喝牛nai,开电脑看韦启溪点评。
每次表扬他,都会把钟圆庭拿出来对照,韦启溪私下问周敏,有没有出国意向,钟圆庭现在就在准备申请,她父母是美院教授,老师可以一起帮忙。韦启溪呢,有点儿天真的,能交得起他学费,又是学艺术,能穷到哪去,再说,男生穿基本款,身材又好,看不出衣着档次。
周敏回老师:没有,谢谢老师。韦启溪说,那你可别告诉别的同学啊,老师帮不过来。周敏不懂这弯绕,却也歪打正着,说:老师辛苦了。
韦启溪心里舒服了点儿,学生嘛,能雕琢就雕琢,不要也罢,又说:国内学校也还可以,搞艺术嘛,跟对老师,事半功倍。周敏说,老师(你)很厉害了。他是发自内心的想法,超过大半同行,只是还不够。韦启溪笑,说以后你要更有名,我能被你记住那也不错了。
艺术,母亲觉得很天上的东西,不过也就是别人客厅一幅画,装修的一件饰品。他倒不是计较买主看不看得懂席勒,他只是觉得很荒谬——他甚至不用这词表达,就像动物生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卖的,买主也不知道是要买什么的,交易却流畅发生。
钟圆庭也找自己了,问想考哪里(学校)。他说还没考虑。钟圆庭说,爱讲不讲,又说,韦启溪讲你没有出国意向。周敏实话实说,没考虑,而且家庭条件不允许。钟圆庭鼓动,欧洲很便宜的,意大利,你画那么好,语言学一学,拿奖读书还可以看大师作品!
确实很诱人,主要是最后半句话,周敏总觉得钟圆庭有熟悉感。钟圆庭身上有他没表露的叛逆,看不上假作品假人儿,只是出生在支持她的家庭。他以为是都对自己的画十分认可,都愿意受大师幽灵的注目,有显露的上进心。
周敏回了:嗯。未来没有那么遥远,起码睡前还有那么多作品可以看,他下了美术馆官网下了作品集,一页一页看,有时候一幅画看很久。再打开ins,他准备po下新画,看到何普照发来的讯息。
预览就可以看个大致了,但是好奇怪,一眼过去没明白,点开对话框,他觉得时间灌入他的耳蜗,一刹都安静了,紧接着才开始呼吸,呼吸却又是痛苦的。原来之前竟是痛苦的,不见何普照,也就隔离了痛苦。
他都不知道自己好兴奋,疲累尽了的闭不上眼,熟悉的痛苦找上门来。周敏说:“发什么。”
何普照头发丝攒的水,顺着下巴滴到枕头,枕面shi了小半块,趴床上也不调整身体,盯着屏幕来回翻,周敏消息弹出来那刻,他捏了捏手心,咬着枕角发:“反正不能发上半身。”
周敏又说:“早就删了。”
何普照说:“你截图那天的相册给我看。”等了好一会儿,真收到一张截图,显示日期和当天一张截图,没有照片,何普照松了松口里布料,回:“我又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备份,你要发一张你的,”何普照下巴压在枕头上,直直扣着,挤着自己的嘴巴和鼻子,呼吸不过来,打完:“你要发一张你的鸡巴照。”
周敏说:“你要我的鸡巴照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