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窟不是彻夜灯火通明,你这里又有如此多妖兽把守,却会容忍这样的把戏,何况你方才以此设题,说明早已心知肚明,这样一来,这不过是你特意留下的漏洞。”
“既是特意留下,那这便不是漏洞,而是陷阱。”
啧啧啧,真是恶趣味啊,十六在心中暗暗摇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与小哥的推论又有何干系?”猫妖却也不应,只打着太极。
“那好,我便说说如何与我推论有关。”
“你故意留下漏洞,想来是要抓个现行,起震慑之用,方才他们被抓走时,同桌有人面露不忍,便被同伴拽住狠狠往下瞪了眼,那人便也看着地下发抖起来,再不敢言。”
“显然,众人都十分忌惮地下,如此一来,那两人自然是被带到地下去了。”
“能想出借着立钟的便利出千,想来那两个赌徒留在这也不是一两日,不该不懂规矩。可即便如此忌惮,却还是铤而走险,如此看来,在这赌场里,怕是也有对输赢的奖惩吧。”
对哦,十六脑子转过来了,明明都怕成这样,还要出千,那一定不只是输光那么简单,恐怕是输光了之后同样会被拉下去吧,都是个死,不如铤而走险试一试。
可这又有什么线索呢,十六苦苦思索起来,眼神在满场乱转,最后停在那桌上的珍馐美食上。
十六对吃的算是颇有研究,但是看着那些肉质紧实、块大色润的肉菜,却莫名觉得有些反胃起来。
她脑中突然一亮,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中风一般拽起李玄慈的下摆,在他耳边絮叨起来。
李玄慈默默听她说完,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接着,便继续向猫妖说道:“出千可以是偶然,但赌博却是有赢必有输,那就必然有人不断被拖到下面去。”
“这便不单单是警示的惩罚,更是不得不补充的需求。”
“一艘船,还是一艘在冰上行进的船,要么它是妖力所驱,无风自动,要么便是靠着人力来驱动的。”
十六明白了,“方才我们在外面看过,船底下伸出了很多细肢一样的机关,在扒着冰沿往前推,如果是妖力,那便不用费心做这样的机关了,那看来,必然是人力推动的。”
“没错。”李玄慈轻轻望了她一眼,若不是这个惹祸精方才突发奇想几乎要倒吊在船舷外,那藏在船底的机关,轻易还发现不了。
“再加上,方才那鸟妖明明被养得饥饿嗜血,想来是为了保持它们的敏锐,可被放出来后,却只吃了眼珠子便收手了。”十六继续沿着思路往下想,“推动机关并不需要眼睛,像蒙着的驴,反而能更听话地拉磨,但别的地方,还要留下来听从指挥干活的。”
李玄慈看着连驴都说出来的十六,眸中暗暗有些笑意,这人想必又将自己平日里种地做菜的经验拿了过来。
再转身,他眼中笑意已收敛干净,面对着猫妖,说出答案。
“他们被带到下面后,会被驱使着没日没夜地推动机关,直到累死之后,便会被做成盘中餐,送到这厅堂之上,让这些赌徒再吃下去。”
一百三十八、错点鸳鸯
“他们被带到下面后,会被驱使着没日没夜地推动机关,直到累死之后,便会被做成盘中餐,送到这厅堂之上,让这些赌徒再吃下去。”
十六胃里只有方才吃的一点莲子,可即便如此,听完这话,也只觉胃中酸意翻涌,一阵阵往嗓子眼顶。
哪怕只再多看一眼那色赤油浓的盘中肉,都觉得立刻要哗啦啦吐一地了。
可那猫妖却淡定如昔,白皙的指尖点过丰润的朱唇,碧珠眼瞳微微眯起,娇滴滴地说:“小哥也要体谅奴家啊,这样大的船,若要日夜以妖力驱使,那可是要累死奴家的。”
“如今这样,既解决了那没用的痴货,又能行船,又能饱腹,岂不是两全其美。”
十六是最爱吃的人,也因此最见不得有人在吃食上做这样恶心的事,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朝那猫妖叫道:“你骗他们拿人肉果腹,也不怕损了阴德?”
猫妖却轻轻飞了下媚眼,旖旎中藏着恶意的冷淡:“骗?奴家何曾骗人,他们都再清楚不过,自己吃下的是什么了。”
这云淡风轻中的阴气,让十六寒了眼神。
再往这喧哗的销金窟望,金裙纷飞、赤足旋转的舞娘,大腹便便、筹码成山的老头,醉死梦中、嘴里还咬着根肉骨头的壮汉,便都有了不一样的面目。
累累白骨,红粉佳人,流的是膏脂油腻,藏的是森罗陷阱。
“别废话了,你还剩最后一个问题。”李玄慈眸色寒淡,长睫微垂,盖住了眼中所有情绪。
明明已快到末路,可猫妖瞳中却精光一现,如等待已久的食人花,张开了巨大而腥湿的笼口,等待猎物的堕入。
接着,猫妖的舌尖倏地自唇上闪过,用黏糊糊的声音说道:“最后一道题,再简单不过了。”
“那就是,奴家的妖丹,是什么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