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一像没事儿人一样,咧了咧嘴角,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没事儿,我都摔习惯了。”
柏浔拉过他的胳膊,他疼得“嘶”了一声,那上面血淋淋的一道口子,夹杂着石子灰尘,光是看着就惊心得疼,柏浔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轻佻、不稳重,还有那么点他不知道的模模糊糊的东西。
其实这对池一来说都是小伤,在农村的孩子磕磕碰碰都是正常的,可柏浔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他知道,要不是他想趁着发生点儿什么意外的时候,把池一抱一抱,搂一搂,也不会害得他受伤了。
“对不起……”柏浔抬起头的瞬间,池一看到他苍白的脸上发着光,愣愣地伸出手去碰,湿湿的,被风吹得凉凉的,那是他的眼泪:“柏浔……别哭。”
“他妈的……我哪哭……”柏浔自己都吓了一跳,摸到湿湿的脸颊才闭了嘴,伸手去牵池一的胳膊,用通红的眼睛看他,嘴张不开似的咕哝:“回去……我给你上药……”
柏浔偷偷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把烟嘴朝向他,偏着头问:“你要不要试试?”
池一看了看紧闭的门,摇了摇头。
柏浔往那儿一瞥,笑了,他把烟雾吐出来,透过迷蒙的烟雾,他看见池一黑亮的眼睛大胆地注视着他,他脑袋里有什么紧绷的弦断了一样,不受控制地靠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把微湿的烟嘴往那片柔软的嘴唇里塞:“来嘛,试一下。”
他以为那小子会拒绝,可下一秒,那张淡红的嘴唇居然乖乖地含住了烟嘴,轻轻地吸了一小口就呛得咳嗽个不停,很滑稽,可他不想笑,紧接着就把他刚吸过的、温热的烟嘴放进嘴里咂摸着,有他的味道,和他靠近他肩膀时的味道一样,那么清新、恬淡。
意识到的那一刻他后背倏地发凉发麻,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你他妈还真没抽过烟啊……”
池一握着笔的手指修长好看,柏浔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过去,刚一碰上,门就响了,他很快地缩回手。
是池一的奶奶,她端着一盘西瓜进来,笑眯眯地说:“来休息会再学习,别累着了。”
柏浔抬起头笑得很乖:“谢谢奶奶。”
“哎呀,柏浔真乖。”她笑了笑,又跟池一叮嘱了几句就出去了。
池一现在才发现柏浔很会用他人畜无害的脸蛊惑人,柏浔拿起一块西瓜递给他的时候神色瞬间就变了,变成什么样了?池一也说不清,他低头咬了几口,一抬眼就看到柏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火辣辣的,像是要把他怎么样似的,池一怵着了,连西瓜籽都忘了吐,囫囵着咽了下去。
在潺潺流动的水柱下,两双手挤在一起,太阳晒得水烫得不行,池一刚要把手拿走就被柏浔一把攥住了,情不自禁地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抬头坦荡地看着他,湿淋淋又滑腻腻地把手指插进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了。
这一瞬间池一的表情没法儿形容,柏浔像是看到漫山遍野的花朵迎着耀眼的阳光纷纷绽放,风儿带着阵阵清香汹涌地向他吹来,吹得他心里都开出了花。
那双手没有往回缩,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跟他握在一起,连池一每一秒的心跳都感觉到了,柏浔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心里有什么在挠在抓,闷闷的,让他呼吸都困难了。
这时候树枝唰啦地响了一声,柏浔像个惊慌的贼,慌乱地放开了手,不敢面对池一似的,他垂着头,默默地往回走,池一只愣了一下,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跌跌撞撞地跟上去。
前面那片背影像在枝头摇曳的红果子,摇曳在他心里,忽然想到什么,他兴冲冲地折回去,选了两个最大最红的桃子,洗干净了才急匆匆地跑回去。
回到池一的房间,柏浔想打个岔子混过去的,他等了好半天,池一都没回来,忽然瞥见书架上一个笔记本,他抽出来,随便翻了一页,映入眼帘的是有些刺眼的一句话:我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见你的样子……
这大概是池一暗恋的什么姑娘,柏浔松了一口气,然而轻松了那么几秒后,胸口就忽然像是被成千上百倍的波浪压住了,压得他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往下看,只听见“咕咚”两声,是什么东西坠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在迎面而来的那束光晕下,池一眼尾红着,嘴唇抖着:“你干嘛偷看别人的东西!”
柏浔说不清是怎么想的,原本不想看的,可看到他这个心虚的样子,他就越想知道他到底写的是谁,他二话不说抓着他的胳膊就抢了过来:“你暗恋哪个姑娘啊,还不让我看!”
他仗着个子比池一高,用手把本子举得高高的,池一踮着脚去抢,没碰到,他跳起来抓,却只抓住了柏浔的手腕,脚下失重,整个人朝柏浔压下去,柏浔也许可以用手撑住,也许可以躲到一旁,但他就这么直直地倒下去,池一的嘴刚好碰在他的嘴上。
火热的鼻息相交,一时间他们都愣住了。
池一反应很大,立刻就从他身上弹起来,捂着嘴红着脸,道歉:“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