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破空之音,一支三棱矢流星飞电般穿林而出,精准无误地将一只惊飞的锦羽山鸡钉死在地。
袅袅雀跃拍手,摇着殷瀛洲胳膊,杏眼忽闪忽闪,由衷赞叹:瀛洲哥哥,你好厉害!
殷瀛洲将狩猎用的小型连弩扔下,走过去拎起山鸡,一抬眉,笑问:我的厉害之处,心肝儿不是早就领教过了麽?
袅袅语塞,脸却悄悄红了,和他相处日久,他话中深意,她岂能不明。
今日午后殷瀛洲去聚义堂议事,袅袅午睡起了,将他晾干在院子里的几件衣裳归置齐整,就再无事可做,只得百无聊赖地找出一册话本翻看。
此话本文采欠缺味同嚼蜡便罢,竟还错字连篇,简直不知所云,袅袅正腹诽不已,殷瀛洲议事归来,说带她去山上散心。
然后,这只倒霉的山鸡便撞到了殷瀛洲箭下,命丧黄泉。
飞来横祸,袅袅给它暗念了三声佛。
走过一段山路,袅袅随他到一眼清泉边,收拢裙子和披帛,寻一处平坦石头坐下,托腮看他自靴内抽出把三寸长的匕首,快速地给山鸡放血褪毛,开膛破肚,泉水里清洗后,削了两根树枝制成烤架,插在地上,又折一长枝,将山鸡串上,置于架上,再取出火石将架子下堆叠的衰草枯枝点燃,这一连串的手法娴熟利落,显而易见是个中老手。
殷瀛洲坐回她身旁,一边转动翻烤,一边撒上细盐,不到半个时辰,鸡肉便转为蜜色,油脂滋啦滋啦向下滴落。
肉香四溢,引人馋虫。
原来他以往是这般过日子的。
袅袅无声一叹,又是钦佩又是心酸,不由得再往他身旁挪得近些。
殷瀛洲笑看她一眼,馋了?半个时辰应该熟了。说着拿匕首将烤鸡一划,但见外焦里嫩,皮酥肉烂,火候正好。
殷瀛洲没痛觉似地撕下只冒着热气的鸡腿,匕首一扎递给她。
袅袅扯住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瞅他,烫。
哪烫了?你不要,那我吃了。
殷瀛洲作势要吃。
袅袅发急:不许吃!你给我吹吹呀!
娇气。
袅袅不依,嗔他:又不是我要跟你住这深山老林的,你嫌我娇气,就快将我放下山去。
话虽如此,殷瀛洲还是吹凉这块肉,袅袅才接了过来。
好吃麽?
咬一口,杏眼里满是满意的笑,哥哥的厨艺,还用得着问吗?
袅袅小口小口慢慢吃着,女儿家饱满水灵似蔷薇花瓣的红唇轻轻张合,如画动人。
殷瀛洲沉默地看她,目光微闪。
待她吃完,殷瀛洲低声道:油沾脸上了。
袅袅不疑,闭上眼睛,小扇子样的乌黑长睫轻颤,你给我擦擦。
温热气息袭近,却是他的唇覆上她的腮边,再沿此向下,移至娇嫩菱唇,含着唇珠不停亲吻。
时逢黄昏,晚霞满天,金乌悬于山顶将坠未坠,余晖将拥吻的男女身影描出一道温柔金边,风遠遠而来,情浓无限。
于是,这只可怜的山鸡便再也无人记起了。
烤鸡摸鱼逮兔子,山林处处有野趣,殷瀛洲还在雨后的清晨捡回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雀,这下袅袅每日头等大事就是去喂它,生怕一不留神这脆弱的小东西就夭折了。
万物造化神奇,仅仅一旬,只会张着大嘴喳喳讨食的黄口肉球就羽翼已成,振翅遠飞。
吹走落在窗棂的金簪草绒球,袅袅把脸搁在窗台上,看它划过檐角,随雀群消失于天际,怅然若失。
她想爹爹和娘了。
但这一次,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