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在手中的身体冰凉,滑腻腻的一片汗渍让楼樾差点抱不住,他把人抱到床上,用纱布擦去了那满溢的血渍,柳栖应是痛极了,迷迷糊糊间嘴里还有小声的哭泣,楼樾动作越发小心起来,帮他全身擦干又上了药,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柳栖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他像是在冰窖里,浑身都是寒意,幼年不堪的回忆反复出现在眼前,沼泽一样的梦魇让他越陷越深,他马上就要被淹没了……耳边不知道是谁的呼唤,陌生的温柔的嗓音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自从母亲走后就再也没有人唤他“小栖”,他早就没有了栖身之处……
好像有一双大手将他从泥沼里拉出来,而后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像是冬日里的壁炉,暖洋洋的去除了他身上的冷意,最后坠入一个甜暖的梦境。
楼樾把人抱在怀里,感觉到柳栖逐渐平静下来以及回暖的体温才松了一口气,强喂了几口水下去,又吩咐人送来了午餐,他坐在床边,像是在给小猫顺毛一样,轻轻抚摸着柳栖的头发,还有些汗意没有干,摸上去shishi的。
柳栖没有昏睡多久,很快就醒了过来,他喉咙灼痛,嘴边适时地被递上了一根吸管,入口的是熟悉的蜂蜜水,楼樾似乎已经抓到了他的把柄,笃定他还是一个会喜欢吃甜食的小孩子。
柳栖敛下眉眼,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做好面对楼樾的准备,只不过这男人显然没打算给他逃避的可能,他把人抱起来,让他屁股悬空了坐在自己怀里,柳栖被吓了一跳,瞪了楼樾一眼。
楼樾扶住他,在他耳边轻轻道:“受了我的刑,就是我的人了。”
柳栖心里一晃,又听他继续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对于柳栖来说是最好的承诺了,他的父母在他七岁那年反目成仇,方到记事的年龄,还没有享受多久富裕起来的生活,就先记住了母亲的歇斯底里和父亲的漠然以待。他的母亲恨父亲在外面养了女人,连带着对这个儿子也没了好声气,柳栖那时尚不明白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对他时而打骂,后来他知道了,因为母亲病了。
柳栖的母亲死在他八岁生日那一天,他的母亲似乎恨极了柳家父子,连死都要选在一个对她来说或许也是意义重大的日子。曾今的这一天是柳家最幸福的日子之一,那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诞生的日子,但是“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果然没能存在多久,柳禄仁养在外面的儿子都已经五岁了,竟然只比柳栖小了三岁。多可笑。柳栖的母亲死在她和柳禄仁的婚房内,血染红了大片的床单,空气里都是血腥味。
然而柳栖的母亲前脚一死,柳禄仁后脚就没了顾忌,没多久就将养在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带进了家里,成了柳栖的后妈。从此以后,柳栖就成了柳家的多余人。
母亲的抛弃,父亲的漠视,从他记事开始,就再也没有尝过好味道。他放任自己堕落,因为没有人会管他,而那个小三和野种巴不得他不求上进,但是他不在乎。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了,这个时候竟然有一个人在他的耳边说要管教他,饲养他,要……一直陪着他。
柳栖捏着楼樾衣服的指尖泛白,他眼眶发红,眼睛里是一片碎了的星辰,晃动间泠泠作响。“楼樾……我好疼。”
楼樾心一紧,又酸又软,亲了亲柳栖的眼睛,轻声细语地哄他,许久后才把他放下,从楼下拿了些粥上来。
“你……什么时候起的心思?”柳栖又不是傻,当然看出了楼樾的不一般,只不过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得到了楼大少爷的青眼。
楼樾低低一笑,拿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翻拍的老照片,上面是幼年的柳栖和一个小胖墩。柳栖的眼神迷茫了一瞬,而后不敢置信地看向楼樾,后者含笑点头。
“我家里做餐饮的,小时候爸妈忙没空管我,我被爷爷nainai带着,老人宠孙子,对我有求必应,所以我小时候很胖。后来医生说我再胖下去恐怕对健康有碍,爸妈就狠心把我送去了乡下,为的就是让我瘦下来。爸妈不在身边,又胖成这个鬼样子,经常被人欺负,小栖,那时候是你帮我的。”
柳栖艰难地从自己的记忆力把那个小胖子给拎了出来,那时候柳家还没有发迹,他们住在小县城里,有个小胖子跟着爷爷nainai住,她妈妈偶尔提到一嘴说怕是留守儿童。后来他偶然间发现那个小胖子被人欺负,就跑上去傻乎乎地给人递了一颗糖。
但是小胖子在他记忆力出现的次数并不多。
楼樾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笑了笑:“我爷爷nainai没多久就发现了我被人欺负,只好给我换了个环境。”
柳栖点点头,然后磨了磨牙瞪他:“不要叫我小栖!”
楼樾笑得更大声了,“多可爱。”
柳栖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