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有一碗粥,一碗汤,一勺冰激凌,一杯水,一个简单的安慰小拥抱,甚至一个温柔的眼神,都可以让遍体鳞伤的鹤弋感觉好受一些。
可是没有。真的没有。
怜悯之心与封七一向无关。哪怕他自己宣称自己一向温柔。
鹤弋昏迷过去,醒来还是躺在那个冰冷的地板上,甚至身体周围还是干涸的鲜血。他身后被揍得血rou模糊,连动弹一下也是艰难的。
封七就站在门口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冷笑。“把地上的血舔干净了,今晚就有你的饭吃。”
鹤弋微微抬起头用最后一点力气望着封七,绝望的眼睛慢慢瞪大,苦涩又无奈地惨笑,低下头去舔那个脏兮兮的地板。
浑身是伤的躯体蹭在地板上,因为有些鲜血已经干涸在地上,他艰难地伸出手用指甲摩挲着,舌头轻轻地舔舐上去,反复蹭着。
怎么可能舔得干净。
封七出去画图了,忙活半天交完自己的一个稿件回来,鹤弋已经Jing疲力尽地趴倒在地上,整个人昏死过去一般。
旁边地上的血迹已经舔去了大半,只可惜还有新打出来的血,从鹤弋身后流出来蹭在地面上。他自己不知道,已经昏死过去了。
封七起身去洗手间用漱口杯接了杯水回来,啪地泼在了鹤弋头上。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对方身子抽搐几下,缓缓醒来。
封七觉得没意思。
对方一点反应都不给他,没有可怜没有哀求没有很多痛苦的哀嚎和挣扎,没有后悔和内疚。鹤弋和当年根本不相似,他想报复的那个狂妄恶心的小霸王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逝在时间里了。
封七没有想过,岁月早就给过所有伤害他的人相应的代价,也不知道,他憎恨的那一帮人早就被命运磨平棱角和锋芒。他想要的对不起,是所有人都给不起的一句话。
鹤弋挣扎着爬起来,扬起下巴往上面仰视,和封七对上了视线。
封七不知道他眼神里的情绪是什么,愣了那么几秒。他只知道自己很疼,他心里疼着的那些伤不比鹤弋现在身上疼着的伤好到哪去。他打得越狠,他只会伤自己更深。
只是这个时候的封七还不知道,报复比自残更疼。
鹤弋看完封七后,就微微低下头去舔地上的血。他用衣袖擦拭着取巧把新流出来的血擦干净,泪水顺着眼窝往下落,蹭在地面上融化了一些干涸的血,好像更好舔了一些。
像在冬天含冰尖,每一下都疼。每一下都是在舔刀口,又冰冷又疼。
鹤弋其实早就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伤害封七的了。生活中发生的变故太多,他最疼的伤来自于很久之前的深渊。
他欠所有人一个对不起。倒不如先把这句话,先还给封顽煜。
封七双手抱肩地望着鹤弋,有些不明所以。他的情绪没有那么生气了,却也没有很多想要怜悯鹤弋的意思。
对方低下头颅的模样像是亲手在斩断自己的骄傲。骄傲模样的小总裁,封七甚至偶尔能在杂志和新闻上窥见对方的高傲模样。
美人昂起的脖颈像是天鹅展翅,露出最矜贵最漂亮的一点薄笑。他真的很美,甚至一向用来形容古代美人的辞藻全都可以套在他身上。
被他抓住禁锢在家里的时候,鹤弋就像是被禁锢翅膀的高傲天鹅,从此低下头颅,再也没有属于他自己骄傲。
看起来清冷又高傲模样的人,怎么也无法和过去欺负他的面孔对上。封七忍不住停住思考了几秒,这个贱婊子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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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吃饱饭是有米饭和菜的。
鹤弋表情难堪地站在餐桌前,眼泪又顺着往下滴。他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现在还需要撑在墙面上才能站稳。
至...至少不是Jing水和狗粮,哪怕没营养也可以吃,是不是?
鹤弋伸出手端起火鸡面的那一小碗,捧在手心里吃着,边大口吃着边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心里挺难过的。
是不是人都贱。
是不是人都会白日期待,有幸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