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上药是避免主人看到有碍观瞻,现在主人不在,自然不会碍到主人的眼,受罚总要有受罚的样子嘛!”安处忍着脸上肿胀难耐的疼痛咧嘴笑了笑,“我都习惯了的。”
习惯了…疼痛么?
梁历胸口闷闷的,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不许你上药的话,给你敷一下也是好的,你这是什么时候受得罚?过了多久了?”
“前日凌晨,已经过了两天了。”
“那就给你热敷一下,你把衣服脱了吧。”
带伤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安处连连摆手,“不用了吧不用了吧…”
“用的用的。”梁历拍了拍他肩头,“在这种地方,没人对咱们好,咱只能自己对自己好一些知道不?”
对…自己好一些么?
安处暗自苦笑,他这样以身侍奉主人的消遣玩物,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好呢?
自己拥有的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主人怜惜赏赐罢了。
“你身上的伤这么严重啊?前天打得到现在还没结痂?你是做错了什么啊受这么重的罚???”
等安处将身上的衣服脱掉,梁历小心翼翼的拿拧干的热毛巾敷到他没有鞭痕的部位,看到深可见骨的伤痕,着实吓了一跳,这是违反了什么样的规矩,才会把人打成这样???
还他妈不许上药???
是人干的事儿么???
“我……”
安处只说是半夜起来洗床单被路过的巡夜护卫看见了身子,犯了身为床奴的忌讳,故而受罚,梁历闻言却更生气了。
“这什么狗屁规矩?!!!你的房间没有门,让人看到了还要怪你??为什么不把那护卫的眼睛挖下来?!!安处,这不是你的错!!”
梁历义愤填膺的样子,让安处眼眶一热,从没有人跟他说过,他没有错。
可梁少爷啊,是非对错,并不是你来衡量的啊…
几百年的消遣规矩说我错了,我就是错了。
话出口时已带了哭腔,“谢谢您,梁少爷,可规矩就是规矩,错了就是错了。”
“啊呀,你别哭嘛…”
梁历是何等聪慧之人,哪能听不出来这人的哭腔,他吸了吸鼻子,掩去心底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酸涩,轻声安慰他,“你知不知道那护卫的名字?告诉我,我找人收拾他!”
“这…不可以的,被人知道了就……”
安处连连摇头,可梁历却宽慰道,“你放心,这种事情肯定是找信得过的人偷摸干的,不会让人怀疑到你身上了。”
再者说了你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几年就出过一次黑龙组大门的床奴消遣,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到你的身上啊。
这句话梁历在心底默默过了。
安处本来就很可怜了,再说这种话就更戳他心窝子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啦!这事儿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趴好了我给你热敷一下。”
梁历摆了摆手,表示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全权负责了。
安处眨了眨眼睛,把那个护卫的名字告诉了梁历。
要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除了那绝不能让人知晓的梦,他自认此事上他没有错。
最起码,事件的起因不在他,可他却要因此受罚,而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他怎能不恨?
可恨…又能如何呢?
他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连辩解一句都是不被允许的。
只有梁历,才会说一句,他没错。
身后一直痛入骨髓的撕裂疼痛因着梁历轻柔的热敷动作有些缓解,他心底却暖洋洋的。
在他这浮萍一样的生命中,能有梁历这么一个人,会心疼他,会为他报一句不平,还会为他出头,这就够了。
他已经…比别的前辈们,幸福太多了。
他想,若是就在此刻便让他去安乐堂,甚至让他去死,他都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他趴在床上,身体是前所未有的疼痛,可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开心。
他几乎从没有在向炜不在黑龙组的时候受罚,是以每每受了罚后,他的老师们总是允许他上药以免耽误服侍主人,像这次这般硬生生忍着的情况…几乎没有。
可梁历的温柔善意,让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他反而很庆幸,庆幸自己有这么个伤,能让梁历心疼自己,安慰自己,甚至来帮自己止痛…
安处是一个终生生活在黑暗里的孤独者,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道光,这么一处温暖所在,他便想拼了命的去抓住那道光,留住那处温暖。
可他不知道,光,照的太亮,会刺瞎他的双眼。
他也不知道,温暖,离得太近,会灼伤他的身体。
但即使他知道,他就舍得放下这道光,离开这处温暖所在么?
我不清楚他会不会舍得,你觉得,他会舍得么?